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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旧人(2/3)

有侍女跟随,沈宴已大致放心,没有公报私仇地把锦衣卫派出去。

“天黑了,我去接你。”

沈宴对刘泠说。

刘泠点头。

“那么,沈大人,我和阿泠,就先告退了。”

陆铭山向前一步,拉开了刘泠和沈宴的距离。

他带刘泠和侍女上了马车,其余几人还好,灵璧对上陆铭山幽深的目光时,心虚地躲开:她害岳翎失了孩子, 刘泠挡了陆铭山探向灵璧的目光,“你带我去哪里?

见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陆铭山道,停顿一下,又感叹般说下去,“几年前,有位老人因为多话,被一个大家族赶了出来。

我适逢其会救了他,阿泠,说起来,这个人,你也应该认识的。”

刘泠心中一跳,隐约猜到是谁。

一阵疲惫惘然掠上来,让她一句话也不想说。

来了。

又来了。

马车不知行了多久,车中拉着爬满紫藤花的帘子,布置得精致非凡。

但车中几女观察郡主靠着车壁、倦倦闭眼的模样,静看车内光线时明时暗,也不敢多说话。

而坐在马车另一边的陆铭山陆公子,也沉着眉垂目,似在思索什么,并不和郡主多交谈。

等马车停后,陆铭山才像是忽然醒过来般,请刘泠和他一起下马车。

两人站在一桩普通的房舍前,篱笆环绕。

看两位主子都只是站着不动,灵犀灵璧对望一眼,上前去敲门。

又是敲了半天,门后传来缓慢迟钝的脚步声,慢腾腾地挪过来,把门从里面开条细缝。

“老人家,我们是……”

看到对方花白的头发,灵犀二女摆出亲切的笑容,想释放自己的善意。

但她们话才开了口,随着木门一点点打开,门后人的全貌映入眼前,两人的笑颜一下子僵住了,震惊无比,“孙老头儿?!

……孙爷爷,怎么会是你?”

“你们两个……是灵犀灵璧两个丫头!

啊,还有……”

老头子佝偻着背,衣着朴素却还算干净,他揉揉浑浊的眼睛,看清楚两个貌美姑娘后,才眉开眼笑,笑容又停下来,冷淡至极地瞥向她们后面的少女,“原来郡主也来了,老奴给郡主问安。

王爷王妃可还安康?”

“陆铭山!”

刘泠沉默地看着这个老人因为她而露出厌恶表情,她无言以对,转头看向陆铭山,怒火难抑,“孙爷爷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你还特意把他找到,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心疼阿泠有好多年没见到这个陪你长大的忠心仆人,特意给你个惊喜。”

陆铭山笑,“怎么,阿泠不觉得惊喜?

这可太辜负我的一片心了。

“他该安享晚年!

你不该牵扯到他!”

“阿泠这话未免无情。

孙老头儿为你们王府尽忠一辈子,临到老了,你们王府就容不下他,把他赶了出来。

可怜他儿孙比他还去得早,出了广平王府,又能取哪里?

我是你的未婚夫,他这么到处乱窜坏你名声的人,当然不能留在民间,阿泠你不在乎,我却要为你上份心。”

陆铭山一一解释,像是他真心在为她着想一般。

他还在笑,“本来我没想起孙老头儿,毕竟他不住在这边,阿泠你也见不到。

但你跟沈大人去爬山……这真是给了我充分时间来把人请过来。

阿泠,你不高兴见到这个从小把你拉扯到的忠仆?”

他说话时,孙老头儿和众侍女也寒暄结束,正好有时间听到陆铭山的最后一句。

孙老头儿的目光,就向刘泠看来。

刘泠不看孙老头儿的眼睛,低声,“不会,我很高兴看到孙爷爷。”

“哼!

可老头子我却不高兴看到你!”

孙老头儿甩门进去。

“郡主……”

侍女担心地看着郡主雪白到不正常的脸色,“孙爷爷脾气偏强,不然咱们还是回去吧?”

刘泠沉默。

在她沉默欲转身时,陆铭山在她身后悠声,“他服侍了你母亲一辈子,又养了你那么多年。

结果你长大了,他不过多说了两句话,就被广平王府赶出大门,流落在外。

阿泠,你不愧对他吗?”

“陆公子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不说其他侍女,有些害怕陆铭山秋后算账的灵璧都忍不住了,“是王爷赶走的孙爷爷!

当时我家郡主人在邺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好不好?

等我们回到江州时,早就人去茶凉。

郡主没有找到孙爷爷,为此还跟王爷大吵了一顿,被王爷……拿鞭子指着,差点被打。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家郡主?!”

众侍女皆是义愤填膺:以往陆公子对郡主那般好,她们都以为郡主嫁给陆公子后,可以远离王府的这些纷争,过得开心点。

后来知道陆公子移情于岳翎,郡主又早早放弃去追沈大人,大家还可惜了许久。

没想到陆公子是这样的人!

太让人失望了。

陆铭山嗤笑,并不理侍女们如何说,他只看刘泠。

刘泠道,“孙爷爷是因为我被赶出来的,我确实愧对他。”

“郡主……”

侍女想再劝。

“进去吧。”

刘泠做了决定,便不再需要人给她意见了。

这处房舍,是孙老头儿临时搬过来的。

他以前住在哪里,刘泠不知道。

但进院子时,看到到处都井井有条,被收拾得干净妥帖,她也微放心。

至少陆铭山做事靠谱,没有虐待孙老头儿。

但进了孙老头儿的屋子,刘泠呼吸一滞,她才知道,原来陆铭山的过分妥帖,那也是一种伤害。

孙老头儿曾是刘泠母亲的仆人,他年轻时喜欢作画,刘泠的母亲是个才女,就教了他绘画。

之后数十年,作为两代主子的仆人,广平王府不太敢使唤他,给孙老头儿留了许多空余时间。

这些时间,全被孙老头儿拿来学画了。

有人一辈子忙着许多事,所以一件都做不好。

有人就做这一件事,达到出神入化的至臻境界。

孙老头儿就是这样的人。

几年不见,即使不在广平王府,他也没有被人当下人使。

他的画工更加精湛,就算搬来得匆匆,整个屋子四面,也都摆满了他的画作。

而他画的都是同一人: 杏眼桃腮,梨白衣裙,美人或嗔或喜,或立或坐,或于湖边,或于廊前,或弯身嗅花,或怅然垂泪…… 他画的是同一个人,同一个让刘泠永不能忘的人。

刘泠定定看着这些画像,长立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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