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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不能落尸(1/2)

魏大海是我们村有名的地赖混混,开了个小卖铺,其实挂羊头卖狗肉,顺门进去里面藏着麻雀室。

成天烟雾缭绕,集了一批闲汉娘们职业赌徒,通宵麻将。

我和解铃找去的时候,魏大海看我是熟头熟脸的本村人,也不隐瞒,直接带我们到后院的VIP包间。

开门之后,一股浓烟散出来,里面开了好几桌,八九个大烟枪,一边打麻将一边吞云吐雾,不戴防毒面具都不敢进。

解铃怕烟味,没有进去,蹲在门口。

我揉揉眼,进去找二哥罗二米。

房间密不透风,上面挂着几十瓦的昏黄灯泡,墙上贴着送子的墙画,农村乡间的气氛很浓。

最里面有个土炕,炕上放着一桌,四个人东南西北坐在炕上,全都盘着腿,小抽屉开着,里面全是零钱。

罗二米坐在紧里面,头上扎着孝带,肩膀还披了条白色浴巾,正打得聚精会神。

我过去叫了声二哥,罗二米抬头看:“老三回来了。”

说完,继续摸牌。

“二哥,大哥让你晚上回去商量爸出殡的事。”

我说。

罗二米咳嗽一声:“你们定吧,到时候我配合,我什么都没意见。”

“二哥,爸还没入殓,生生躺在那,咱当儿女的不说守孝三年吧,你也不能这么没日没夜的玩,总的看点火候吧。”

我非常不高兴。

旁边有个麻友说:“三儿说得对,二米,麻将什么时候玩都行,你赶紧回家吧。

你哥那暴脾气,别到时候把大海这麻将铺子给点了。”

魏大海蹲着茶壶走进来,呲牙笑:“敢!

我借他俩胆。”

罗二米摸了张牌,嘿嘿乐:“邪性了嘿,自从我爹死了,我这牌风是把把顺,怎么打怎么赢。

而且还有桃花缘呢,女人都投怀送抱。

自摸!”

他把牌一推:“拿钱拿钱,不玩了,我得回家看看。”

三个麻友骂骂咧咧掏钱:“你啥意思,你爹和你八字不合呗,他死了你乐了。”

罗二米道:“我说句不孝的话,要是能让我赢,死八个爹都行。”

“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我实在听不下去,揪着他往外走,罗二米踩着地:“你轻点,我鞋还没穿上。”

他也不知打了多长时间,走路双腿发软,出了房门,外面一阵风吹过来,他摇摇欲坠,扶着门框缓了老半天。

解铃站起身,看看罗二米,轻声问我:“这是你哥?”

我点点头,觉得丢人。

解铃伸出手:“二哥,我是你家老三的朋友,认识你很高兴。”

罗二米就跟喝了假酒似的,迷迷糊糊握手:“好,好,我也高兴。”

我搀着他往外走,罗二米挣脱了我,踉踉跄跄自行往前。

我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我二哥以前也不这样,他是村里的民办老师,教书育人,一直很正能量,这两年也不知怎么,性情大变,赌博找小姐宿醉,动不动就骂我二嫂。

二嫂看在孩子的面上,都忍了,现在的他根本不回家了,一回家就是翻钱,要不出来就和二嫂干仗,孩子哇哇哭。

我大哥不知骂了他多少次,还动手打过,可没用,赌字一沾身上就洗不掉。

解铃走在我旁边,低声说:“你二哥活不长了。”

我停住脚步看他:“你什么意思?”

“他身上有一股阴气,很可能被恶灵沾身了。”

我着急地说:“那赶紧救他啊。”

解铃摇摇头:“印堂黑气萦绕,鬼脉入身,病入膏肓,救不了。”

他顿了顿:“我想想办法吧。

奇怪……”

我问他奇怪什么。

“按说你大哥家阳宅有问题,可他却没事,而你二哥却被脏东西卡到阴。”

他想了想:“现在我心里有数了,你们家确实被什么人盯上了,已经用很毒的法子诅咒。

你大哥虽然现在没事,早晚也得出问题。

如果再不找到源头,将会家破人亡,全家横死。”

我听得心里这个堵,虽然知道解铃在说实话,却突然生出一种厌恶之情。

这小子从来就没说过高兴事,一张嘴就报丧,让人膈应。

解铃像是会读心术,看我的眼神就知道我想什么,他长叹一声:“君子报丧不报喜,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个君子。

老罗,我之所以说这些,是真心想帮你们家,咱不能讳疾忌医。”

我拍拍他,叹口气没说什么。

晚上吃过饭,全家凑在一起开会,解铃不便参加,不知跑哪去了。

大哥罗大米坐在中堂太师椅上,把这些天的准备说了一遍,他主持大局,谁也没有异议,我们这些兄弟姊妹都是配合场面的。

罗二米蔫头耷脑坐在那,似睡非睡,大哥看他那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抄起茶碗扔过去:“马来隔壁,我让你睡。”

罗二米泼了一身的水,清醒过来,二话不说阴着脸往外走。

“走吧,你死外面才好呢。”

罗大米骂。

二嫂坐在那呜呜地哭,大嫂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赶紧跑出去拦住二哥。

二哥在院子里暴跳如雷:“罗大米,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是,你挣钱你牛气,可村里人都怎么说我的,说你大哥这么有钱你还当个破老师,真是个窝囊废。”

“你是那块料吗?

我给你钱,你敢花吗?

你知道我的钱是怎么来的,那是拿命换的!”

罗大米走出房门,居高临下呵斥。

“鸡吧命,你那破命值几个钱?”

罗二米扭头就走。

我又要拦着,他不知哪来的一股火,回头照着我鼻梁就是一拳,打的我踉跄几步摔在地上,一鼻子血。

天色擦黑,罗二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罗大米挥手:“甭理他,咱们继续商量事。”

后天就要出大殡了,第二天我忙活一天,村里人讲究红白喜事人情往来,各路亲戚朋友络绎不绝,罗大米招待不过来,让我也上,我溜溜站了一天,敬茶倒水寒暄问候。

村会计啪啪记账,份子钱堆了一堆。

到了晚上腰酸背痛,沾着枕头就睡了。

刚睡踏实,闹钟响了。

农村规矩,出殡要赶在太阳没出之前开始,我看看窗外,天色黑不隆冬,院子里却已灯火通明,院口集了一群人。

我赶紧收拾收拾下去。

我大哥已经穿好麻衣,扎着孝带,手里捧着火盆,表情异常严肃。

我们这些小辈全都跟在他的身后,大家走到院口,一起跪在地上。

老罗家这些儿女媳妇的,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为首的罗大米高高举起火盆,喊了声:“爹啊,你走好,儿送你一程!”

“啪”

一声,盆子重重一摔,顿时砸烂,碎片四溅。

主持白事的是蟠桃山看庙的老头,叫凌叔,瘦瘦高高戴个大眼镜。

据说他有点道行,一直单身,住在蟠桃庙里。

村里凡是白事出殡,都要劳烦他出面主持,制定规矩流程。

雇来的四个壮小伙子抬着尸床走出来,起风了,风吹幡子啪啪响,纸钱漫天,一片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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