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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第一百六十七章(5/8)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唐大人身上又一种与他人截然不同的东西。

他自然比不上王子丰的睿敏,也没有苏斐然的狠厉手段,但就是不一样。”

谢宝不明所以:“哪里不一样了?”

季福张了张嘴,可又说不出来:“做你的事去吧!”

三月入春,满园春色之际,大宋朝堂又恢复了昔日的宁静。

没有人去说皇帝龙体如何,也没人敢去想这件事。

盛京城中,一片祥和安宁。

唯一着急的,恐怕只有眼巴巴望着皇位的三位皇子了。

然而皇帝龙体安康,三月廿四时,竟然还上了早朝!

三个皇子顿时傻了眼。

连王溱都颇为惊讶,他对唐慎道:“修仙果真有用?

小师弟,要不我们也试试?”

无神主义者唐慎:“……”

然而不过两日,皇帝便用事实告诉了王溱,修仙不会有用,这世上没有永生之人。

开平三十七年三月廿八,深夜,皇帝骤然病重,呼吸急促,面色发青。

大太监季福立刻召了百官入宫。

所有四品以上的京官正在睡梦中,忽然被叫起来,手忙脚乱地换上官袍,披着夜色进宫。

垂拱殿偏殿里,是哭泣不已的后宫妃子和皇子皇孙。

垂拱殿外,是以左相徐毖和右相王诠为首的文武百官。

苏温允站在文官中央,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溱站在百官前列,静静地看着垂拱殿禁闭的殿门,神色平静。

唐慎站在两人身后,脸色看不出什么表情。

丑时一刻,垂拱殿中的太医们纷纷提着医箱,离开殿中。

看到这一幕,百官已经有所猜测。

这时,大太监季福从殿中出来,他高声道:“宣工部右侍郎唐慎觐见!”

黑夜中,一片哗然巨响。

连王溱都惊讶地看向了唐慎,但随即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认真地与唐慎对视。

唐慎的震惊不比殿外其他官员少一分,他茫然极了,可他一抬头看见王溱的眼神,不知怎的,他骤然静了心。

唐慎整理官袍,大步走出官员队列,踏上垂拱殿的台阶。

季福红着眼眶,轻声道:“唐大人请进吧。”

季福推开门,唐慎走了进去。

一进殿,扑面而来的药味直接将唐慎淹没。

殿中檀香袅袅,唐慎顺着记忆来到皇帝的寝宫外,他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外高声道:“臣唐慎请求觐见。”

良久,屋内没有传来声响。

唐慎,又说了一遍。

这时,赵辅微弱到几不可查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唐慎:“是。”

他推门进入。

“……到朕跟前来。”

皇帝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连不成句。

唐慎走到龙榻前,他低头一看,心神俱震。

他几乎认不出现在的赵辅了!

古人总说油尽灯枯之姿,于唐慎而言,那便是纸上的四个字。

可如今看着赵辅这张蜡黄枯瘦的脸,他突然间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赵辅是真的活不长了!

赵辅睁着眼,看他许久,笑道:“可知道,朕为何独独召你进来。”

唐慎低头道:“臣不知。”

赵辅:“时至今日,朕再想问你一句……朕到底,是不是个好皇帝?”

唐慎喉头一涩。

二十一天前,赵辅在垂拱殿中召见他,问过他一模一样的话。

那时他的回答是…… “是,在臣心中,陛下的一代明君。”

赵辅竟然忽然有了力气,他撑起半边身体,瞪着眼睛望着唐慎,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你随着朕再说一遍,朕弑兄逼宫,朕封杀松清党,朕逼死钟泰生,你的恩师梁博文也是因朕自尽……但是朕,依旧是个好皇帝!”

唐慎缓慢地抬起头,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皇帝。

赵辅:“你随着朕的话,再说一遍。”

唐慎依旧看他,不多言语。

赵辅声音厉然:“唐景则,你是想抗旨不尊吗!”

偌大的垂拱殿中,只有唐慎和赵辅两个人,但他知道,赵辅只用随意一喊,殿外守着的御林军随时能进来,将他押入天牢。

大宋不斩文官,但文官未尝不可死于牢中。

如那邢州案的首脑孙尚德。

如钟泰生。

但是唐慎仍旧没有说话。

赵辅瞪着他,目呲欲裂。

唐慎终于开口,他先是行了一礼,然后说道:“陛下弑兄逼宫,陛下封杀松清党,陛下逼死钟泰生……臣的恩师梁博文也是因陛下自尽。

但是,您依旧是一代明君。”

赵辅骤然没了力气,他躺在龙榻上,枕着明黄的床襟,笑得几乎出了眼泪。

“陛下可明白,梁博文为何而死。”

赵辅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抬起眼睛,死死地望着唐慎。

唐慎面色平静地说道:“臣生于开平十一年,未曾有幸一睹先太子的卓然风采,也不曾与钟大儒有幸相识。

但臣听不止一人说过,三十七年前,钟泰生是何等博学多识,先太子是如何通达明睿。”

赵辅只是望着唐慎,并没又打断他的话。

“听闻,先太子是被陛下一箭钉死在宣武门上的。”

“唐景则!”

赵辅几乎怒吼般的呵斥道。

唐慎依旧从容不迫:“听闻,在那一日前,陛下与先太子关系极好,先太子待陛下极好,陛下亦仰慕先太子至极。”

顿了顿,他道:“这些都是从先帝时期的《起居注》上‘听闻’的。

陛下知道,臣有过目不忘之能,臣看过的东西,皆不会忘。”

唐慎:“臣不知道,陛下对先太子的仰慕,原来是装出来的吗?”

或许是被气得,赵辅竟然有了一些生气。

唐慎此刻竟然还有心思想,如果赵辅真被自己气活了,那今日垂拱殿里还必须死一个人,那个人大概就是他了。

赵辅怒极反笑,他看着唐慎,道:“朕装过许多事,但从未装过这件事。”

唐慎:“那陛下为何要一箭射死赵璿?”

突然提起这个名字,赵辅身体震颤,他几乎脱口而出:“你不配说这个名字!”

唐慎一怔。

赵辅也是愣住,他渐渐冷静下来。

枯冷的垂拱殿中,皇帝竟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笑了:“朕一直觉得,你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但你不同在哪儿,朕真的不明白。

你是真不懂,为何真要射杀赵璿,夺了他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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