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4/4)
雁姬立刻回头,用极端凌厉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不会比你更残忍,我不过教她点规矩!
你到底要不要这个典礼举行下去?”
“我……”
努达海话未出口,老夫人已伸出一只手,安抚地压住了他。
此时,云娃正手忙脚乱地拿着手绢给新月擦拭着,雁姬厉声地一喊: “不许擦!
既然口口声声的侍妾卑下,就要了解什么叫卑下!
即使是唾面,也得自干,何况只是一杯茶?
你明白了吗?”
“明……明……明白了……”
新月这下子,答得呜咽。
努达海猛抽了口冷气,拼命克制住自己,脸色已苍白如死。
在这一瞬间,他蓦然明白过来,这又是一个他不熟悉的战场,只怕他全盘皆输之余,再拖累一个新月!
他的眼光直愣愣地看着新月,整颗心都揪紧了。
雁姬用眼尾扫了他一眼,见他如此魂不守舍,似乎眼中心底,都只有一个新月,她的怒气,就更加升高,简直无法压抑了。
骥远和珞琳,都大出意料之外,想都没想到雁姬会有这么一招,全看傻了。
珞琳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气,看着新月的眼光,竟有些不忍之情了。
骥远完全愣住了,连思想的能力都没有了,他盯着新月,搞不清楚她怎会把自己弄得这么“卑下”
?
却因她的“卑下”
而感到心中隐隐作痛。
又因这股隐隐作痛而了解到,自己还是那么那么喜欢她。
新月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垂下了眼睑。
“我……我……我重新给夫人奉茶!”
“又错了!”
雁姬尖锐地说,“侍妾就是侍妾,别忘了前面这个‘侍’字!
跟咱们说话,你没资格用‘我’字,要用‘奴才’,因为你是‘奴才’,懂了吗?”
新月还没反应过来,在一边的云娃已经忍无可忍,冲口而出地说了一句: “格格好歹是端亲王的小姐,又何必这样糟蹋她呢?”
新月着急地伸手去拉云娃的衣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雁姬重重地一拍桌子,厉声大喝: “放肆!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嚣张!
给我跪下!”
云娃吓了一跳,新月又急推云娃的肩,云娃就不得不跪下了。
“家礼是何等隆重,你当场撒泼,不可原谅,甘珠!
给我掌她的嘴!”
“是!”
甘珠答应着,站在云娃面前,抬起手来,却打不下去。
这甘珠现在已是雁姬最得宠的心腹,可她从没有打过人,根本不知怎么打。
“夫人!
夫人!”
新月急呼,“求夫人开恩……”
“甘珠!
你等什么?
难道你也不准备听我的话了?”
雁姬怒喊,“给我打!”
“是!”
甘珠一惊,立即左右开弓,打着云娃的耳光。
“够了!”
努达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大吼了一声,冲上前去,一把扣住了甘珠的手腕。
“不许打!
这算什么家礼?
什么家规?
我知道了,所谓的家礼,不过是一场闹剧,闹到这个地步,够了!
行不行家礼,都没有关系,新月,不要奉茶了!
我们走!”
新月惊惶地抬眼看了看努达海,眼里盛满了祈求。
一转身,她对努达海就跪了下去,哀声地说: “大人,这个典礼对我意义重大,请你让我行完礼吧!”
努达海惊愕地看着新月,心中一痛。
新月,她怎么会这样傻?
竟对这样一个“侍妾”
的地位,也如此重视?
他愕然着,愣住了。
老夫人见情况不妙,就威严地接了口: “好了!
打到这儿就算完,继续行礼吧!
云娃!
你还不快起来,帮着新月敬茶!”
云娃含悲忍泪地赶快起身。
老夫人再喊努达海: “你也快回来坐好!”
努达海铁青着一张脸坐了回去。
新月也赶忙站起身来,整整衣衫,头发和脸上都在滴水,此时,已不知道是汗是泪,是茶是水?
云娃和砚儿,赶快重新斟茶,重新送上托盘,新月就捧着托盘,继续地去奉茶。
“新月敬少爷茶!”
新月停在骥远面前。
骥远不敢看新月,劈手就夺过了茶杯,夺得又快又急。
握着杯子的手不听命令地颤抖着,他一阵心烦意乱,又立刻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好像那杯子上有什么活的东西,会咬他的手似的。
“新月敬小姐茶!”
新月的最后一杯茶,敬给了珞琳。
珞琳此时,也分不出自己对新月是怨是恨,是愤怒还是怜悯,看到她一头一脸的水珠,看到她满眼的泪光,她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更上了好大的一个硬块。
她接过了杯子,竟把一杯茶喝得光光的。
老夫人长长地松了口气,轻声地说: “好了!”
新月敬完了最后一杯茶,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什么,拼命地忍着泪,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努达海重重地咳了一声,喊: “巴图!”
巴图总管早已看呆了,此时蓦然醒觉,急忙高声念道: “礼成!
鸣炮!”
爆竹声噼哩啪啦地响了起来,新月在云娃和砚儿的搀扶下,脚步踉跄地走出这间富丽堂皇的大厅。
厅外,围观的丫头仆人都鸦雀无声,一双双的眼睛盯着她,不知是同情,还是责难。
在她身后,雁姬那清脆的声音,压过了鞭炮的喧嚣,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从此,大家记着,这是咱们家的新月姨太!
谁要是不小心,再叫出新月格格,就是讨打!
咱们家只有新月姨太,可没有新月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