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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鏖战,向前,乌古鲁(1/2)

打仗,真的不好看,毫无美感,甚至不如相扑比赛来得精彩。

没有什么武力无敌的武将单挑,也没有人能真的冲入大阵还犹入无人之境,什么七进七出,那都是话本演绎里的故事。

势大力沉的劈砍,用尽全身力气的捅刺,如野兽一般抱在地上来去翻滚……

城头上的鼓声笼罩四方,呼喊哀嚎叫骂此起彼伏。

杀与杀,接着杀。

连那一身金甲也手持长枪不断往前捅刺着,一下一下,用尽全力,也气喘吁吁。

宋与契丹战,宋与党项战,后来宋还要与女真战,宋也要与蒙古战。

万般皆劣势,唯有这一身厚重的铁甲,才是这个大宋两朝唯一的倚仗。

历代对比而言,宋在武功之上是真的怂,却又不得不说宋是真的倒霉,先天畸形之下,面对的敌人,从最强的契丹到无敌的女真,再到一代天骄之下的无敌蒙古,也是够倒霉的。

步卒,兴许这大怂的步卒,当是天下无双的。

天下无双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有这一身步人铁甲,这昂贵的步人铁甲,来自宋强盛的经济发展水平。

当草原的骑兵变成了步兵,拿着砍刀看向铁甲的时候,那一身宋人的步人甲,会让他们绝望。

跑起来的马,就是这个时代的坦克,可以冲开一切的阻碍,停下来的马,立刻就变得一无是处了,甚至还变成了累赘。

在中军的耶律乙辛不知道前方与左右的战况如何,但是他却拼命的呼喊下令:“后退,后退,撤出去,后退五里即可!”

后退十里变成了后退五里,显出了耶律乙辛的焦急。

他虽然不知道前方与左右的战况,但是他似乎能猜到一些事情,宋人的铁甲步卒与草原人的轻骑兵步战,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耶律乙辛早已打马转向,也大声呼喊着他面前所有人赶紧调头。

却是连耶律乙辛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这大阵之中步伐越来越慢,这也就证明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人与人挤得越来越紧。

宋人的铁甲步卒,不仅排列整齐往前不断捅刺,还有人搬着拒马往前压制,不断把拒马往敌人的面前搬。

其实甘奇麾下这些铁甲,依旧新兵居多,但是当所有人把铁甲穿在身上的时候,便莫名来了更多的勇气,当见到敌人的刀劈砍在铁甲之上只留下一瞬火星的时候,勇气也就越发足了起来。

若是把拒马搬到头前分隔出敌我的时候,更会给这些新兵带来一种安全感,站在拒马之后,只要不断往前捅刺即可,杀不杀得到敌人都无所谓,就是不断的捅,捅出一些空隙了,再把拒马往前搬。

许多新兵皆是如此,似乎这般,就能一直保持一种安全感。

自然也有敌人组织反击,几十人结成一伙,便向一个点冲去,翻越拒马,再翻越拒马,冲着那些铁甲去搏命。

铁甲们听着口令,舔着干涩的嘴唇,吞着舌头上的口水,继续往前刺杀。

什么武力高强,什么技艺精湛,在这里皆不作数,唯有一排一排往前刺杀的长枪,任你平常里如何了得,翻转腾挪,刀枪剑戟信手拈来,面对如此长枪紧密如林,也不过是黔驴技穷。

这就是步卒的战法,没什么奥妙,就是排列好,听口令,整齐划一。

队头都头们,如同训练场上一样,发出清晰的口令。

“刺!”

“往前!”

“刺!”

“往前!”

“刺!”

“后排压上!”

“刺!”

“三排放箭!”

“刺!”

“不要脱节,伤兵退后!”

“跟上,跟上,刺!”

“死了的别管,跨过去!”

“伤兵能爬起来的不要在地上,自行后退,爬不起来的当死处理!”

“刺,加紧,接着快刺!”

战争,就是这么无聊。

鏖战,不过就是这个局面。

不知多久,耶律乙辛终于从人群中挤到了后阵不远,也带着后阵两三万人调头了。

耶律乙辛的视线里已然看到了后阵临时摆放上来的拒马,不是很多,远远没有前面与左右的多,虽然也有好几排,却不至于让人绝望。

“冲上去,把宋狗打退,搬开拒马,搬开拒马!”这是耶律乙辛的命令,也是耶律乙辛此时的期望。

几排拒马而已,只要冲上去搬开一个口子,无数的骑兵就能从那个口子蜂拥而出,只要冲出去了,这场大战的局势立马就不一样了。

困兽之斗,只有疯狂,辽军后阵无数的草原骑兵翻身下马,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往后阵的拒马冲去,想要达到的目的也是搬开拒马。

狄咏就在拒马最前面站着,长枪也在不断捅刺,而今之局,也容不得他发挥什么过人的武力了,所有人越紧密越好。

只是狄咏的打法要激进得多,他不是留在拒马之后慢慢往前压制,他带着麾下冲出了拒马,口中不断大喊:“史洪磊,我带人往前冲,你搬着拒马跟上,往前压,拼了!”

史洪磊肩上扛着拒马,手中握着长枪,面色焦急不已,口中大喊:“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小狄将军,你只管往前冲,我老史绝不会拖后腿!

谁的马也别想动弹一步!”

“杀!”狄咏摇着牙,口中大喊:“前进五步,刺杀!”

“往前往前,往前,前进,前进!”撕心裂肺的喊声。

队头都头们,扯着喉咙不断大喊。

“不要怕,不要格挡!”

“不要格挡,不要格挡,往前刺杀!”

“不要收枪去挡,不要怕,铁甲一定能护住你,刺杀,刺杀!”

士卒们的脸上,紧张与热血交织,握着枪的手也时不时颤抖几下,唯有捅刺不断。

狄咏往前,耶律乙辛也在往前。

两人似乎都已经能听到对方喊出来的话语。

耶律乙辛依旧在不断催促着麾下士卒下马集结往前冲,往前去搬开拒马。

狄咏也在继续呼喊着,口中只有一个词:“向前!”

两人的喉咙早已喊破,沙哑得听在耳中都能有一种抓挠心肝之感。

城头上的陈翰,还在不断安排着轮流击鼓的差事。

城头上的曾孝宽,口中嘟嘟囔囔的,却不知从何处拿来的纸笔,手拿笔,颤抖之间在纸上不断书写:大宋治平二年四月十一日,余立大同城头,目睹宋辽鏖战,宋军五万不足,辽军十万轻骑,大宋枢密院使甘奇甘道坚,金甲铜面,身先士卒,以无数拒马困辽军于北城,马蹄羁绊而不得动弹。

一时间鼓声震天,喊杀如雷,战场之上血气升腾,令人作呕,战场之下,五脏六腑残肢断臂四处皆是,炼狱之景不外如是。

辽军欲北出,几番不得,复强冲欲出,长枪如镰,人如草芥,主帅奋勇,将士百死。

余亦感热血上涌,不能自持,只念一介书生,无杀敌之力,唯有提笔记之,我华夏泱泱,寰宇居中,文明璀璨,六合八荒,千年为尊,无他,男儿敢死者也!

如今日之战,可恨可恨,可恨不得披甲同往,双拳攥紧,牙呲欲裂。

日已过顶,鏖战不停,辽南军已无力,东西成强弩之末,唯有北复出击,不达,再出……

曾孝宽笔端如龙,不断写写画画,仿佛置身此地,不能出得半分力气,唯有把亲眼目睹的景象记录下来,方才好像自己在此时也出了一把力气。

继续再写,曾孝宽写得激动不已。

已然是下午了,战场似乎慢慢平静了许多,南边的战事慢慢停了,东西两边也慢慢偃旗息鼓,甚至连北边的冲突也不如之前激烈。

累了,所有人都累了。

肾上腺素慢慢退去,所有人都气喘吁吁起来。

七八万人,十万人,是杀不完的。

哪怕站在那里被人砍,一时半会都砍不完,何况中间还夹杂着十几万匹马。

草原人冲不动了,可能也是知道冲不出去了。

宋人也累得迈不动腿了。

十几万人的战场,终于在下午半晌的时候陷入了一种僵持阶段。

拒马,再一次成了分隔双方的防线。

水桶不断往前运送,一桶一桶的水在一列一列的铁甲士卒间传递,每个人都痛饮几瓢方才罢休。

用箩筐装的面饼再来。

无数马匹中的草原人,面色中带着绝望之色,两眼无神地看着就在二三十步外吃饭喝水的宋军。

耶律乙辛的喉咙彻底沙哑了,沙哑到说话都会疼,沙哑到听他说话的人都的凑近了才能听得清楚。

甘奇的喉咙,狄咏的喉咙,也皆是如此。

没有什么一战斩敌酋十万的说法,那也是故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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