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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4.旧日光阴(16)三合一(1/3)

旧日光阴(16)

你这是怎么了? 钱思远觉得这媳妇有些不正常, 这歇斯底里的喊着离婚, 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他就坐起来, 也不管外面怎么吆喝怎么劝架, 只跟程美妮道:到底是怎么了?谁跟你说什么了, 还是误会什么了?咱们是两口子,啥事你别瞒着我。我好歹是男人,接触的人多, 总比你多两分见识吧。

程美妮满脸怨怪的看他:这会子想起咱们是两口子了?早干什么去了!差点饿死我的时候, 怎么想不起我是你媳妇?

怎么又是这事。还有完没完了!

旧事不要重提!钱思远还恼了呢,别的事许是我有后悔的可能。但这件事我绝对不后悔。你看你有两钱那作样, 你这是忘本, 忘了老家大部分人都是怎么过日子的。说着,冷笑一声,还故意拍了拍脑袋,对了!差点忘了。你家是不缺钱的。你也从来不缺吃喝。吃的喝的都是范家给封口费,都是人家的妻离子散骨肉分离的血泪供养了你们家

这话就更恶毒了。

程美妮的脸一瞬间就失去了血色。

对的!那样的大仇, 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自己?

还有范家,大概也恨自家把他们给咬出来了吧。

范家的姑奶奶还跟虎妞的爹离婚了, 这要是自家不说,是不是人家就好好的过了?

好好的家给拆散了,好好的官太太当不成了,这还不恨吗?易地而处, 自己恨不能把对方给生吞活剥了。

对了!听谁说了一耳朵, 林晓星她妈就是主管妇联工作的?

难道不是林家要报复, 而是范家

那人家是主管领导,要杀要剐的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她捂住嘴,不敢哭出声音来。满眼的惊恐,却偏偏什么都不能说!这些事就算是说出来有啥用。他钱思远,在这厂里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子。连放羊的金老四都不如。人家还能把老婆安排到财会室这样的地方。可他钱思远呢?屁出息没有!人家老婆做办公室,他老婆呢,却只能干最苦最累的拉煤运煤的活。还说啥他是男人,是男人咋了?之前该男人的时候不男人,如今告诉他也没用了,他跑出来充男人,不稀罕!

于是就说:你也别说的那么难听。你钱家的根底是什么样的,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有别人嫌弃我的份,就你没有。咱们俩王八绿豆,谁也别说谁!

这娘们!简直不可理喻。

会不会好好说话?钱思远瞪眼:你现在跟我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咱俩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不能!求我也没用。这婚,它必须离。

离了好歹那些想抓把柄想揪小辫子的人,就没有借口了。只要自己不出错,就不信她能拿自己怎么着。

反正跟着钱思远,福是没享到,罪也没少受。有啥可舍不得的。

把钱思远给气的啊:你是不是傻!人家开会回来都好好的,就你回来的晚,一回来就喊着离婚。你告诉我,是不是那什么沈春梅给你说啥话了?我找她去!就她懂婚姻法,咱都不懂?这过的好不好的,还得听她指挥?她当她是谁!

跟人家有啥关系?

程美妮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子给炸开了。

她惊慌的四下看,就怕这话叫人家给听见了。

她喘着粗气,指着钱思远,眼睛跟充血似的,你这人嘴上没把门的,我跟着你,迟早会被你这张臭嘴给害死。

我跟你说,这婚离定了,必须离,马上离!

她一把掀开钱思远的被子,心里却觉得爽气的不行:没错,男女平等了!

谁说婚姻里,自己就得跟大爷似的伺候着他,小心翼翼的看他的脸色行事。

自己也有工作,如今也是工人阶级的一份子。

离了他就饿死了吗?

抱走了被子,看着光着屁股没穿裤衩在被窝里的钱思远,还骂了一句‘呸’:不要脸!

钱思远叉开腿,低头能看见鸟。我咋不要脸了!

我把裤衩洗了在暖气片上晾着呢,然后搁被窝里盖着呢。家里除了自家老婆没别人。因着还是地铺,所以连个客人也没有。大晚上的,都要睡了,我这么着妨碍到谁了吗?

程美妮喘着气:起来!离婚!

钱思远觉得这女人今儿不对劲,只道:离就离,但等明天吧。这大晚上的,也没人上班啊!再说,我那内裤不还没干吗?

没干咋了?

想拖延啊!

再拖我就没命了,咋从来没现钱思远这么歹毒呢?

她抓起暖气片上的内裤就给扔过去:快点起来!

娘的!还湿着呢。

他也不穿内裤了,直接抓了裤子穿好。心里有火气可也觉得不好出来,就说了:你想好了,要是离婚了,咱这房子可咋办?

单身了,得退回去吧。

他觉得对方得顾着这个。

结果程美妮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脑袋,还顾得上其他?再说了,住宿舍怎么了?住宿舍好歹还有架子床。哪里像是这破家,连一张床都没有。大冬天的,地上能冰死人。

她就说:叫我再住地窝子去我都乐意!

钱思远这下认真了起来,问道:你真想离?

程美妮点头,‘嗯’了一声。

没有任何苦衷?绝对不会后悔?钱思远又问了一声。

没有任何苦衷!绝对不会后悔!程美妮说的斩钉截铁。

钱思远在屋里转了两圈:我可正儿八经的问过你了。你要是有什么难处现在跟我说还来得及,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能帮你想办法。你要是说不出口,也行,我出去问问,看到底是怎么了,然后回来咱们再商量。

程美妮扑过去一把将门给堵严实,背靠在门上:别想溜。我没有任何难处,也不需要你去问谁。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心里透亮着呢。

钱思远看她:女人离婚之后的日子,可没想象的好过?

我现在也没好过到哪里去?程美妮深吸一口气,离吧!知道你心里不稀罕我这样的。咱俩一拍两散,你自在了,我也好过了。

理由呢?钱思远就说,以什么理由离婚呢?

咱们俩这亲事,不光是封建包办的婚姻,还是买卖的婚姻。程美妮就说,这理由还不够?

当初是拿那么多地契给了程家,要真说买卖,还别说,真靠的上。

程美妮双手捂脸:这两重该被打倒的婚姻,不离行吗?

钱思远叹气,心道,这事幸亏没孩子啊。要真是有孩子,她再来这一出,那日子更甭想过了。沉默了片刻,就说:那你收拾东西吧。把我的衣服书被褥和饭盒留下就行。剩下的,你都带走吧。现在打包,明儿一早去离婚。回来你带着东西就能去集体宿舍住了,这么着效率更高。要不然,这大半夜过去,还是得在人家门口等下班。回来再收拾东西到时候满楼道都是看热闹的人你乐意叫人盯着看?

不乐意。

程美妮心里知道他这么安排是对的。但听他说的这么头头是道,不知怎么的,心里更难受了:嘴上不离,可这心里不都安排的挺妥当的。其实这心里,还不定怎么巴不得呢!

外面的人听了几声,里面渐渐消停了。没啥动静。

就有人喊:行了,没事了。都睡吧!

四爷回来的时候林雨桐都睡着了,怀这一胎没害口,但瞧着就是精神短。

一觉到大天亮,林雨桐才想起问四爷:昨晚那边吵啥呢?

闹离婚呢?四爷跟着起身,不用管。离不离的,都是福气。

原配夫妻,要是能磨合的过下去,也不错。但要是实在不成,离了许是对两人都解脱了,这种事,谁说的准?

林雨桐出去做饭,就瞧见钱思远和程美妮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楼道里都瞧着呢,但如今看那低压的气氛,谁都没敢搭话问。

等人走远了,苗大嫂才低声问林雨桐:离的了吗?

林雨桐摇头:说不好。

只要程美妮脑子不抽,这婚就离不了。

这么多包办婚姻的,也没见谁真的闹离婚。但大会的意义还是有的,至少‘在婚姻里男女平等’和‘一夫一妻制’这两条,很给女人打气。

民国也说要一夫一妻,可实际呢?从上到下,几个真是一夫一妻了?

上班的时候,姚红还打听呢:不会真去离了吧?那女人脑子有毛病吧。

真离假离的,林雨桐很快没时间管了。

刘七娘从外面进来说:小林啊,你赶紧回去吧。外面来了个老太太,是来找你们家金工的,说是金工的娘,偏技术科说金工今儿去电厂了,人不在你去看看,是不是你婆婆来了?

啊?

李月芬来了?

这怎么提前也不来个信呢?

林雨桐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急忙出去了。那大包下包的,站在办公楼外面一脸拘谨的不是李月芬还能是谁?

娘?林雨桐迎过去,您这好歹叫村上往厂里打个电话也行啊,我们去接你。你看这大包小包的,这一路上怎么走的?多叫人操心啊!

热热情情的,关心的言语又真挚。迎过来也不嫌弃她脏,拉着她的手说话,弯腰就要提地上的东西。不知道多亲热!

可不敢!李月芬的眼睛只盯着儿媳妇的肚子,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这怀上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你说我这要是不来,是不是得等到我大孙子落地了才能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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