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6植保无人机(中)(1/2)
不用问,不行。
沈棠说的。
若是其他人还会跟沈棠据理力争,她也不是独断专行的主,不过云策不是这种性格。从来点到为止,不喜强求,只问:为何?
沈棠也愿意给解释。
时机不对,场合不对。同时肯定云策提供的奇思妙想,元谋的提议确实很妙,将作监要是能将设想变为现实,不知能惠及多少农人,特别是山岭地区。梯田多,农人耕作饱受地势起伏之苦,作业艰难,而你说的飞物能节省人力,兴许还能用于产物运输。
在能选择的情况下,人口自然会向地势平坦且耕地多的地方流动。相较之下,山岭地区开荒难度高,农田维护成本更大,春耕秋收效率更低。云策提议的飞物确实能有奇效。
随着沈棠描述,众臣肉眼可见心动。
现在是用不上了,但以后用的地方多啊。
这不,立马有人开始拍马屁了:云将军英才盖世,足智多谋,真叫我等惭愧啊。
文武兼资,出将入相,难能可贵的是时时刻刻将黎民苍生记挂心间,实在敬佩!
至于这种飞物的诞生会不会让一些农人失去赖以为生的田产,这暂时不用担心。主上在这方面抓得很紧,其中一条红线就是正常情况下不允许买卖授田,即便有例外情况,交易记录也要在州郡县备案,档案送至户部抽检调查,若有不符合实情的,追溯源头连坐。
法不外乎人情,理不外乎人心,要是家庭情况实在不好,走到山穷水尽砸锅卖铁的程度,不得不动用授田,官府也能帮忙办理抵押业务。以本地平均亩产为标准,提前透支未来几年的几成收入来应付难关。实在翻不了身,官府才会将这些抵押授田重新分配出去。
尽可能避免庶民手中授田被地方豪绅世家巧取豪夺走,当然,也少有人敢顶风作案。
说得通俗一些——
文武百官脑袋上的利剑一直都在,沈幼梨还没死呢,轮不着魑魅魍魉给她找不痛快。
目前看来,云策这个提议利远大于弊。
一个个彩虹屁吹得云策都脸红。
诸君谬赞,策受之有愧。
他不太习惯同僚们突如其来的狗腿。
众人倒是不觉得自己热情有哪里不对。
文官卷政绩,武将卷战功。
不想卷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想想将作监这些年的作品,墨家版脱棉机、播种机、翻耕机…哪一款不是一经推出就卖断货?供不应求啊,各州郡县求爷爷告奶奶地找门路想多分几台也求不到,还是将作监生产力上去了,一机难求的局面才缓解,第一批更是躺着将业绩挣了。可以想象飞物面世那天又会掀起一场百官互扯头花大战。谁先掌控利器,谁就能在扯头花大战中占先手。
众人心思活泛,擅长举一反三。
飞物除了农耕作业,日后还能开发其他用途,例如搬运山中木材(黄肠题凑那么贵,除了木材本身价值就是运输人力太高)、运输山中农产品(帮农人开拓农产销路)…
这些招数可都是政绩的保障!
云策的提议确实具备飞跃性质。
沈棠干脆特事特批,用最快速度给将作监下达了飞物制作的任务。这个项目没有规定期限,预算丰厚,越早完成越好。北啾收到消息的时候还愣了愣——预算这种东西,超支了可以上奏再申请,要是项目结束还没用完,结余部分不能私自存留挪用,需上缴国库。
流程是这么一个流程。
不过为了鼓励将作监做实事儿,项目结余部分越多,当年腊赐也越多,而且这部分都是将作监上下合法正规收益,甚至能享受项目后续收益分成。比例不高,胜在细水长流。
这跟会下金蛋的母鸡有什么区别?
时日一长,难免惹来一些嫉妒。
将作监未受到明显针对,可北啾私下有听到风声。这些风声虽无实质性的伤害却是一种讯号,让北啾生出几分警惕。她要的不是墨家一时风光鼎盛,而是如常青树屹立不倒。
让墨家风骨学识能代代相传。
北啾原先就打算康国差不多统一之后,找个借口跟主上谈一谈,将现在的将作监职权分出去一部分,成立新的部门,两方或三方形成良性竞争关系,再吸纳一些不同出身的。
划清楚民用与官用界限。
这个计划她没有对外提及,连云策也瞒着,仅有一两个墨家长者知道她的真实心思。急流勇退,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竞争手段。墨家能有如今,北啾功不可没,对她的决定也是大力赞成。其他墨者不知内情,听到这个好消息只是欢喜,顶多半真半假抱怨一句累。
甚至还拍着云策肩膀赞许,将云策耳根都逗红:元谋不愧是墨家女婿,瞧瞧这超凡悟性,有什么好处都惦记着咱们,该你脱单。
云策被围着躲不开调侃,俏脸绯红。
好不容易得了自由,惊觉额头满是细汗。
大家伙儿太热情了点。
周口怎是心事重重模样?可是这种飞物有难度?以墨家如今的能力也没有头绪?
这倒不是,只是——
云策担心:那是忙不过来?
是担心回头遭人恨了。
云策脑门梆梆冒出仨问号:遭人恨?
一群恨不得吊死在将作监门口就为多分几台政绩保障利器的卷王,他们去恨谁?
恨周口吗?
这几个字让他感觉陌生。
北啾见他两眼无神又茫然,噗嗤一笑,抬手勾了勾手指。云策就跟一只漂浮的气球那般飘了过去,二人距离仅剩一臂的时候,北啾揪住云策垂落肩头的发尾,将人轻拽拉近。
元谋可知,我如今身家几何?
云策还真不清楚:不知。
作为无父无母没有九族的未婚人士,自有一股潇洒。物质条件能满足基本生存以及康国百官及格线以上的富贵水平就行,而且武将打仗来钱快,他每逢三伏天还接制冰生意。
他自己有多少积蓄都没算清楚呢,哪会主动关心周口的钱袋子?他只要知道周口有钱花就行。云策想了想:周口手头拮据了?
能用钱和武力解决的事情都不算大事。
云策有些为难:待大战结束,我回去让管事将家中帐册跟库房钥匙给你送去?
在他看来,管账不是什么省心的事。
接了钱袋子就要多分心照顾府上人丁吃用。北啾平日忙得很,哪能将宝贵精力放在黄白俗物上面?这也是云策跟她从不过问彼此身家的原因之一,掌管中馈又不是啥好活儿。
真是好职业,人人都会抢。
有利可图才会让人趋之若鹜。
不被抢的能是啥好活计?
北啾微微加重手上的力道:我何时手头拮据了?你这木头,要说身家,我怕是有你三个多。这还是云策吃穿用度一向偏节俭的情况之下,要他大手大脚,那就是好几倍。
这个真相相当惊人。
要知道云策可是身居高位的武将,眼下还是战争频繁的乱世,要是他这种武将都混不到一个体面身家,其他人还怎么活?而北啾却能轻松说出自己是云策三个多,就很意外。
云策仔细一想又觉得合理。
将作监这些年炙手可热,本身也不是看时局吃饭的衙门,以周口为首的墨家出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东西,还在民间顺利推广。铢积寸累,聚沙成塔,积累下丰厚身家也正常。
再者,墨家本就主张节用,周口不喜奢华,这样还攒不下身家才叫奇怪:所以?
北啾手指绕着他发尾:惹人红眼。
云策好笑:这才多点就惹人红眼了?
北啾唇角一僵:你——
云策掌心包住她竖起的指头,哄道:周口莫恼莫恼,我可没有一点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周口用不着如此谨慎,真要是有人红眼,也该是先红眼身怀军功居高位的武将。这会儿还远没到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周口怕个甚?就算天塌了,也是先砸我这高个的。
北啾:真的?
自然是真的。云策也没想到北啾会担心这个,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墨家发迹也就最近十几年,此前都穷,怕是想象不到真正的“富”究竟有多“富”,只要是来路没问题的钱,外人再眼红又掉不了两块肉。一无偷税漏税,二无贪污枉法,有何惧之?
身家来路干净就是有说话底气。
心虚的是那些不干不净的。
云策顿了一下,跟北啾科普一下真正的“富”:不说我,只说老师以前…他名下光战马都有万匹,你可知养活这般多战马需要多大马场?三千骑兵精锐也是说养就养。
也就是云达对其他俗物不感兴趣。
那些有底蕴的世家,私下耕田何止万顷?圈走的佃户何止万户?北啾这才哪到哪儿?
世家豪族扩张财富免不了肮脏手段,多少人私下敢怒不敢言?将作监不同,北啾目前的身家来得清白,政治名声好,民间多赞誉,又不是刮的民脂民膏刮。谁不长眼眼红她?
北啾:…
云策有些紧张看着她。
总觉得自己似乎哪里说错话了。
他补充道:不过,周口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光是未雨绸缪就胜过他人无数。这世上多得是贪心不足被繁华眯眼失本心的人。有周口替墨家谋算,墨家必能长长久久。
北啾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