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行人搭乘客机回国，抵达机场时间是凌晨。

苏力玛所在的高校为全世界排名前十的大学，给谢同学开出的条件是送实验室送项目资金再送房子送一年多少钱奖金，再直接送学位职称。

被国协投诉的张大佬是不说话的。

他像上次那样，以医生的口吻对她说。

哭声，哀伤，弥漫在殡仪馆内外的空气中。配合当天浓浓的雾气，天上地上一片灰色，是叫人觉得老天爷一样在悲伤不已。

这些挤兑的人不止有问学术问题的，还有说其它事儿，如以下：谢医生，你来出差几天，有空到我们医院做个演讲不？

医学人全是高智商人群，不傻的，与其在这里挤，不如把人抢回自己地盘上慢慢问，要是能趁此把人才抢回去给自己用更好。

“是曹师兄。”

与现场其他人的忧心忡忡不同，林昊同学和潘世华同学点点头：没错了，这是谢女王的气质。

鲁老师清楚这帮国协的学生是无法接受她的选择的，干脆不说最好。

这个威尔斯大佬巴拉巴拉的声调是比起第一个提问者的嗓门更大，情绪显得快像只大公鸡在嗷嗷叫了，冲着讲台上直喷：你说生物力学是指骨科吗，谢医生？你知道不知道这里是心胸外科国际大会你讲骨科的技术做什么！

好个看似一针见血的指出要害。生物力学四个字是叫人容易联想起骨科。骨科与生物力学的息息相关性，单从两者字面上的联系足够联想不用内行人解释。

“放心吧，奶奶。”张书平笑着说，“我知道你要做谢老师的剪报，已经买回来了。”

哎，申友焕叹一声好似很无奈地揉揉自己的额头：瞒谁都好，反正别想瞒过小师妹是了。

咚咚咚，一个人影急速地冲进殡仪馆内。

“我和你说，我听他们说，陶师兄他还没走的——”知道她最不想见到谁，柳静云补充道。

林昊同学和潘世华同学立马想起不久远前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惊讶于谢同学什么时候会开车，果然是那时候谢同学已经偷偷学完会开车了。

转身，跟在他身后走到外面的院子。

鲁老师听到有报纸刊登，急忙告诉孙子要把报纸买回来带回来。

自清晨起，遗体告别仪式日，人们络绎不绝来到殡仪馆大厅与老师做最后的告别。

他真的好体贴，把向她求婚了解她的男人都给叫来了。何香瑜的脸掉到没任何一点血色。

这样的事儿，是他爸妈张老师鲁老师都无需对他多说一句的。他张大佬有这个能力并且肯定责无旁贷照顾好侄子。

何香瑜慢慢直起身，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周围众目睽睽率先对着第二个提问者的疑问目光，代表一大帮同行固然有受到谢嘉宾提出新概念的冲击，可不代表智商骤然降低。

她想过的任何版本都不是如今晚上的这样。

提问者立马焦急，喊：怎么错了？明明白白什么什么的——

其他人想到神经外科曹专家真要带个解剖室里什么东西来接机，不由想到了恐怖片里的情节，说不好是个人的头骨。

心肺复苏有黄金时间，超过这个时间人死透了，医生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复活病人。就因为如此，由于去世的病人是鲁老师，他们到了以后尽力而为再根据抢救程序抢救了一阵。只要是医学人都知道这种抢救毫无意义，是属于尽人道主义没有任何科学意义的。

她的发小吴丽璇跟着殷医生及泌尿外科的人来了。

那是，早就有传闻说之前任师兄有提前回国一段时间，在某岛帮张大佬替鲁老师看病怎会不知鲁老师的病情有多严重。

一眼望过去，门口的花圈花束是排不到尽头似的，花圈上的挽联全是缅怀的黑底白色诗句，似在述说对已逝之人道不尽说不绝无法发泄的相思。

吴院长当院长不容易，儿科这个领域最缺人才，国协在儿科毫无传统优势，想跟其它医院抢人太难，否则不会把主意打到这里。

肩膀被轻拍了两下，张书平转过头，望到了谢老师。

医学人和普通人没两样，不止表现在同样有七情六欲，也表现在遇到问题时各人的反应不一。

跪在家属最前列的张书平，全身披麻戴孝，一边聆听小叔和他人的交谈，年轻的面容肃穆到有些刻板。

听众们呼出口长气，这人简直是在虐大家的耳朵。旁边的人听不清，估计演讲嘉宾更难。

柳静云替二师妹愁死了。

威尔斯鼻孔里的喘息不停，脑门上迸出的水珠儿一个接一个，冷汗瀑布般的发泄着，主要是当他提问失败后发现：嘛呀，这个很年轻的演讲嘉宾演讲内容竟然是滴水不漏，让他难以一时找到学术漏洞结果自取其辱了。

台上演讲者的话筒传出清晰的学术字眼：你看问题的观点太局限，不能叫导航技术而已，应该叫做人机交互。

据说，这张照片是鲁老师留在这人世间唯一的孙子张书平挑选的。可见奶奶是什么样的为人形象是牢牢铭刻在张书平心里了。

由于大家想着她说人机交互来个降维打击之后可能演讲内容讲的是这个人机交互，谁也没料到居然不是。

众人先是没在意，等着，越等越久，感觉不太对劲。只看张大佬的背影动也不动的，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悄悄话的样子。

谭老师的作风是快，来得比他们班更早，参加完告别仪式后赶着回医院工作。

曹勇终于听见这群走近的人在谈论他些什么以后，一张俊脸板板而已并没有显得很生气。

“你在说什么，那是老师不一样——”

之后数天，所有人像蔫掉的花朵，一蹶不振。

其他人反应过来准备跟上去，突然听到他们两个人争执起车钥匙。

在此人不装腔作势绕圈子以后，其他人算听明白了。这人是看过国陟流传出来的手术视频认为视频有造假的嫌疑，因为视频里没有显示出自动化技术是如何做到的。

据此吴丽璇的眼光偷偷望着她们两个女医生，有话要问但是不敢大声问。

是没人想到一开局有人踢馆，也没人想到演讲嘉宾会硬怼，提问者紧跟恼羞成怒。

张书平忙碌着保护谢老师的人身安全，喊着：“别挤，别挤，有问题一个个说。”

由于他们是载誉而归，无论多早或是多晚，均有人来接机。

反噬的后果很快来了。吴院长是别想坐得住。

张华耀：你郎无意来怪我？我不是没帮你们牵过线！

高手过招是这样了……

不是所有人全乱成一团的，谢婉莹知道。况且，只要是医生都知道现在最该做的是什么，保持专业冷静度去做该做的事情。

早参加过单位考试并通过的同学，先一步进入就业单位开始培训和工作。例如先前说到的岳班长、耿永哲、张得胜、李启安、魏尚泉、鲁瑜同学，进了国协各科。冯一聪赵兆伟如愿以偿进入了国陟。让大家有点儿意外的是，很讨厌张大佬的林昊同学最终同样选择了应聘国陟。

说到手术机器人领域，众所周知的B公司擅长的并非计算机系统而是机械臂的工业设计能力。B公司在这部分技术上有细分领域的优势，因此想把整个手术机器人的研究方向往这个方向带，让行业发展往它B公司进展的道路走，从此其它家的研究只能跟在B公司的屁股后面。

人来人往的宾客中，谢婉莹看见了陆续抵达的国协老师们师兄师姐们。

张太太早在接到噩耗时火速带两个儿子归国，时而给老公的侄子递下水喝，安慰安慰，自己的儿子肯定顾不上。

张书平高高兴兴奉从谢老师的新指示走过去问这个人：你还有问题要问吗？

大多数人尚保持住理智，听到上面说抢救不会说冲上去挤兑干扰医疗秩序，毕竟来的基本都是医学人懂这个厉害。

但是要知道一个事实，人家谢医生上回对他只是防守姿态，不像这次是主动向全世界同行进军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混战中。

四处，人们一片片叹息、巨大的悲怆情绪、与无法置信，在上空交叉融汇：

国协里的每个人避着院长电话，说明没人准备帮他吴院长当说客的。

周围的人瞧见，心头个个受到不小的冲击：看来一个个都比不上神经外科曹专家懂女人的心思。

啊？何香瑜惊一下，飞速转身，双目视线朝屋内偷射过去的刹那，不用一点儿误差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跟随任老师进去告别的同学们见到此情此景。潘世华同学先受不住，跑出去了。这个场面令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需要找个地方安静地哭一阵。

整整五六分钟过去，提问者终于把自己要问的问题详述说完。

直到酒店方来赶人说要打扫卫生，人群方慢慢散去。

ppt上的内容继续显，高端人工智要如何理解普通医生的需求，即如何建立真正的人工智能。一般采取的策略是，提前了解普通医生在技术操作中普遍会遇到的难题，做好机器预案应付，这应是机器高智能化的体现。机器计算机启用的预案水平要达到真正的人工智能，当然最好如同人类医生大脑思维运作。

所以与其说是张大佬的抉择，不如说更可能是鲁老师自己的意愿和对儿子的委托。

“你等一下，等我们谢老师先说你怎么错的。”张书平忍无可忍断掉对方不停断的唠唠叨叨。有些人叫人最讨厌的地方正是如菜市场大妈，意图用大声和唠叨想给自己壮势压人。

“曹勇他懂不懂，究竟懂不懂！”被叫不用二话的吴院长，气得急得用手大拍桌子，“这事情关系到医院未来的发展前途，个人要明白个人和集体的关系是共存亡的关系，个人要懂得为集体忍耐。”

首都的好房子新房子从来没有便宜过的好不好，这送的是大钱。

“谁说我们没有——”陈医生张开嘴要再辩论。

据说那晚上二师姐坐着李医生的车离开，之后李医生前往国陟应聘决定留在国内。这是谢婉莹回到学校同其他要提前毕业的同学一块准备论文答辩时，听赵兆伟他们提供的消息。

只瞧在场的主办方领导艾玛他们先跳起来，高兴死了：这个提议太好太好，一旦实施本次大会将有学术突破性议题影响世界医学圈，会载入史册的。

只是鲁老师是多好的那个人，绝不会让自己的学生们为了她做这种事情，情愿突然逝去避免给学生带来麻烦。

如今回到国内，张大佬接庆功的来电接到手脚要抽筋。

四周的人一听才知道鲁老师在家中有个嗜好，喜欢给自己的学生们做剪报。

说到陶智杰。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灯光照射进来，加上今晚的月儿是藏到乌云里去了。这样最好，何香瑜心想，没人能看到她的狼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