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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古有缇莹上书,今有张莹救父(1/2)

出于谨慎,也为了避开不必要的繁文缛节,阿礼国、麦莲和威妥玛是以私人身份访问九江的。

三人轻车简从,只带了一小队随从。

吴捷亲到城郊迎接。

前几天,他乔装打扮,化名陈城,作为中兴公司士绅股东代表出席谈判现场。

如今,他又恢复了本来面貌,说话刻意带着一丝吴语口音。

为了给阿礼国等人留下良好的印象,吴捷等人特意换上了新式军服。

这种新式军服类似于后世的中山装,短上衣、长裤子,配军帽、绑腿、布鞋,看起来十分神气。

当时,清军八旗、绿营军服相对统一,称之为“号衣”



号衣又宽又大又长,不便于行军打仗。

湘军等地方团练的军服,在形式上保留了号衣的风格,但刻意将其收紧收短,看起来利索多了。

太平军的军服更加不堪。

早期太平军装备简陋,军服大多采用缴获来的清军军服。

历史上,直至1855年,天京方面才开始着手统一军服,制订出严格、繁琐的服饰规定。

由于太平军较为分散,又没有制江权,各部太平军基本上是各自为政,军服较为混乱。

从流传下来的照片来看,太平军的军服普遍“着装不整”

,多有直接身着清军军服的。

天京方面出台的服饰规定,各地太平军并未严格执行。

譬如,按规定,太平军士卒不得穿绸缎和华美服装。

江浙籍的士兵对这条规定很不满,照穿不误,天京方面不能禁止。

中山装与欧洲军服十分相似。

据说,中山先生设计中山装时,取材于日本的学生装,日本学生装又取材于日本海军军服,而日本海军军服又模仿于欧洲军服。

看到吴捷等人穿着类似欧洲军服的新式军服,阿礼国等人耳目一新,平添了许多好感。

吴捷使用西式礼仪,和阿礼国、麦莲、威妥玛三位洋人一一握手,使用熟练的英语向大家问好:“wel***etojiujiang,nicetomeetyou!”

(欢迎来到九江,很高兴见到你们。

) 三位洋人大为惊奇。

在华夏,能称得上“中国通”

的洋人有很多,但会外语、了解外国的中国士绅少之又少。

放眼满清政府、太平天国政府,会外语的官员更是凤毛麟角。

第二次鸦片战争前后,满清找遍华夏,却连个可靠的翻译人才都找不到,只得重用奸人黄仲畲。

黄仲畲故意向两广总督叶名琛提供虚假情报,直接导致广州的失陷、叶名琛被俘。

战后,清廷更重用黄仲畲为谈判翻译,黄仲畲则时时向英法列强透露清廷谈判底线。

昏聩无能的清廷非但没有怀疑黄仲畲的所作所为,反而大加褒赏,授之以候选知县并赏同知府。

吴捷已经好久不讲英语,但毕竟在大学时考过了英语六级。

比起杨坊那种蹩脚的“买办英语”

,吴捷的口语还是标准多了。

阿礼国、威妥玛两人则回之以熟练的汉语:“你好!

很荣幸来到九江。”

麦莲则使用英语说:“将军身着欧式军服,令人耳目一新。

我的上任马沙利先生曾对将军赞不绝口,今日见过将军,方知将军名不虚传。”

两年前,吴捷镇守镇江,在镇江焦山设宴招待过上任米国专员马沙利等人。

这是吴捷第一次与洋人接触,给马沙利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阿礼国初次见到吴捷,总觉得他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寒暄过后,吴捷带着众人骑马回城,路上有说有笑。

阿礼国与麦莲不时交换眼色。

这个吴捷会英语,懂洋务,了解国际形势,真是个高深莫测的家伙。

真是想不到,泥腿子出身的太平军中,竟然卧虎藏龙,藏着这样一个一等一的人才。

来到复兴会总部门前,早有勤务兵上前迎接牵马。

吴捷等人正要进门,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鼓声。

这是“登闻鼓”

的声音。

登闻鼓制度,古已有之。

历朝历代为听取臣民谏议或冤情,在朝堂外悬鼓,让臣民击鼓上闻,叫做登闻鼓。

唐在东西两都并置登闻鼓,宋有登闻鼓院,简称鼓院,明代置於通政院。

封建王朝的登闻鼓只摆在首都。

太平天国的登闻鼓制度则从天京朝门、东王府以至各地公署都普遍建立。

从这一点来看,太平天国的登闻鼓制度是优于封建王朝的。

例如,1858年,天京被围急。

李秀成请求出京调兵解救,洪秀全不准。

过了几天,势急,李秀成到朝门击鼓,请洪秀全登殿重议。

天王登殿传奏。

李秀成取得天王旨准,出京调兵,解救了天京。

这便是太平天国历史上有名的二破江南、江北大营。

吴捷镇守九江,同样在官署前布置登闻鼓,允许军民击鼓鸣冤。

总的来说,在复兴会治下,社会相对和谐,军民相安无事。

登闻鼓已经沉寂多时,这一次又是所为何事?

众人的目光被登闻鼓所吸引。

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身材瘦弱,在高大的登闻鼓旁显得愈发瘦小。

一个值班军官急匆匆地从大门旁的值班室里跑了出来。

他看到吴捷率领着一队洋人,担心那击鼓鸣冤的女子有碍观瞻,试图把那女子带到一边。

真是不巧,在洋人面前发生这种事。

吴捷感觉脸上无光,他转念一想,便吩咐哨兵把那女子叫过来。

他要当着洋人的面,亲自为女子平冤。

那女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满目愁容,显得楚楚动人。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她才娓娓道来,说出了自己的冤情。

原来,她叫张莹,父亲本是一名九江乡绅,童生出身。

他是个酸腐书生,思想顽固,被复兴会剥夺了土地。

此次九江之战,他头脑发热,跑到湘军塔齐布部当向导,为敌人出谋划策,犯下了叛国大罪。

湘军战败后逃往南昌,丢下了她父亲。

论罪,当对她父亲处以斩首极刑。

张莹泪如雨下,说道:“小女子深受父母养育之恩,无以为报。

民女张莹愿代父受罪,请大帅开恩,饶罪父一条生路。”

原来是这么回事,吴捷心中长舒一口气。

他思索片刻,说道: “古有缇莹上书救父,今有张莹代父受过。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我欣赏你为父受过的勇气。

但‘法者,国之权衡也,时之准绳也’。

即便我是大帅,也不能以权代法,更何况令尊犯的是叛国的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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