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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2/5)

那和尚给她指了条庑廊。

元瑾便谢了他,往他指的方向过去了。

又隐约地听到他似乎在背后念了句佛号,只是她回头看时,却已经不见了那和尚的踪影。

她顺着和尚指的庑廊往前走,却也根本没找到元珠和她的嬷嬷。

此时的确也不早了,阳光斜斜地照过回廊的廊柱,投到地上大片大片的光影,朱红的墙壁,庑廊下精美的木雕,都因此晕出黄昏淡淡的金色,朦胧得好像在画中。

远处苍山平寂,倦鸟归巢,沉厚的钟鼓长响。

元瑾却无心欣赏这般景色,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四周都是庙宇长廊,她胡乱地走着,却一直都在回廊里绕来绕去,不见着有人的身影。

元瑾有些着急了,毕竟天快黑了,而她又是独身一人。

她想循着原路走回去,但是转了几圈,却连来路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谁知她走到转角处时,竟一下子撞到了个人!

似乎撞到了来人抱着的什么硬物,元瑾的额头被撞得生疼!

元瑾被撞得退了两步,又痛又急,一时竟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张口就斥道:“你是何人,走路不长眼睛吗!”

撞着元瑾的是个男子,他方才抱了很多书,被元瑾撞得掉了一地。

男子抬起头。

他长得浓眉如剑,鼻梁高挺,大约是二十七八的年纪。

听到元瑾的话,他笑了笑问道:“难道不是你撞得我吗?”

“分明是你抱的书撞到了我!”

元瑾见他还不承认,捂着额头说,“你抱着这么多东西走在路也不小心,书角太锋利,撞着了我的额头还抵赖!”

元瑾其实是被撞痛得狠了,将做县主的派头拿了出来。

她打量了一下此人,他穿着件普通的右衽青棉布袍,没有佩戴任何饰物,身量结实修长,个子倒是挺高的,她只到他的胸口高。

他面含笑意,眼神却平静幽深。

他既然衣着朴素,也无人跟随。

应当是居住在寺庙中的普通居士吧。

“你这小姑娘年岁不大,倒是气势汹汹的。”

他似乎也不在意,把他的书捡起来,说:“你赶紧走吧,天色不早了。”

说罢就准备要走了。

元瑾见他要走,便抓住了他的衣袖:“你站住!

撞了人便想走吗?”

男子看了一眼她揪着自己衣袖的手,嘴角一扯,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你想如何?”

毕竟是要问人家问题,元瑾声音含糊了一些,“我本来想去大雄宝殿的,在这里没找到路……你可知道怎么走?”

原来是迷路了,不知道怎么走,还敢如此气焰嚣张。

男子还是抬手给她指了方向:“从这里过去,再走一条甬道便是了。”

“这次便算了……你下次走路得小心,莫撞着旁人了!”

元瑾说,男子笑着应好。

元瑾便朝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了,还一边在揉仍有余痛的额头。

不过是个半大少女,胆子倒是不小,竟还想教训他。

男子面带笑容,看着少女消失不见后才回过头。

他的身前悄无声息地跪下了两个人,恭敬地道:“殿下。”

“嗯。”

朱槙往前走去,淡淡地问,“怎么会让人闯入。”

“殿下恕罪,属下一时疏忽。”

跪着的人说,“本想将之射杀的……”

靖王殿下每年都会来崇善寺礼佛,是为了给将他养育大的孝定太后祈福。

本想上午就启程去大同的,不过临时有事留下了,既已解封了崇善寺,殿下便没再叫封起来,所以才造成了防卫疏忽。

“一个小姑娘罢了,倒也不至于下这样的狠手。”

朱槙淡淡地说。

即便那小姑娘是无意闯入他的住处,他的随身护卫也差点在刚才发生冲撞时射杀了她。

为了保障他的安全,这几乎是种必要的控制措施。

不过是他暗中做了手势,阻止了下属动手,饶了那小姑娘一命。

她偏还揪着他不依不饶,殊不知若不是他阻止,她早就死了。

朱槙径直向殿内走了进去,道:“将大同堪舆图给我拿来吧。”

两人应喏,先退下领罚去了。

如今他们是人上人,享受名利权贵的一切。

而她现在不过是个低微的庶房小嫡女罢了。

想要报仇,还要掂量掂量自己如今的身份。

虽然她也决不会就这么放弃。

身后半大的小丫头杏儿低声提醒:“四娘子,咱们该回去了,再晚些,太太该说您了。”

元瑾嗯了一声。

提起小竹篮走在了前面。

元瑾如今所在的薛家,是太原府一个普通的官宦家庭,家里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正五品,是长房的大老爷。

而她父亲薛青山是庶出,谋了个地方苑马寺寺丞的官职,没有实权。

薛元瑾现在的母亲崔氏,是并州一个乡绅的女儿,没读过什么书,亦是个普通的的妇人。

元瑾刚踏进西厢房房门,就看到崔氏迎面走来。

崔氏穿了件丁香色十样锦褙子,三十出头。

明明是初夏的天气,她却拿着把团扇扇风,看来火气很盛,一见着元瑾就瞪眼:“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元瑾把小竹篮放下,才说:“今天教针线的嬷嬷来得晚。”

崔氏拿起了她竹篮里绣的牡丹花样看,忍不住说:“你绣得这样歪歪扭扭的,谁敢拿来用?

你如今也十三了,好好给为娘省点心,将女红练好些,以后谈婚论嫁,媒人也有个说头。”

元瑾只是喝着水。

崔氏见她这样不听,一手抓住她的耳朵:“为娘说的你可听到了?”

元瑾的表情绷不住了,被揪得耳朵疼,立刻说:“我听着呢!”

崔氏放开后,她才揉着自己泛疼的耳朵一阵阵气恼,这要是放在以前,谁敢这么对她。

虎落平阳被犬欺!

连县主的仪态她都绷不住了,遇到崔氏总是会失态。

她做丹阳县主的时候,就从没有学过女红刺绣。

倒是诗词书画都能懂,精通兵法,对政治时局也能解一二。

但在崔氏眼里,这些加起来都比过会做一手针线活。

“你还小,哪里知道嫁个好夫婿的重要。

当初娘便是嫁了你爹这个庶出的,现在在你嫡出的几个伯母面前,才低了一头。”

崔氏拿自己的切身体会教育她,“你出身不如你几个堂姐。

努力把女红针黹练好些,博个贤惠的名头,以后才能嫁得好。”

元瑾并不想听这个话题。

毕竟之前能和她谈婚论嫁的都是京城屈指可数的世家公子,现在告诉她嫁人改变命运,实在是很难感兴趣。

更何况崔氏这也太天真了,有个贤惠的名头也并不能让她嫁得好。

若不是有出众的家世,一切都是空谈。

她如今这小姑娘的模样也极美,小小年纪灵秀婉约,肌肤胜雪。

虽还未完全长开,却比之她前世也不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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