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老人起了个大早。

或者说，就没怎么睡， 早饭也没吃，还是砍着锄头去了他开垦出来的小菜地， 给菜地里一点点锄着草，浇着水。

等着他儿子儿媳妇早上睡醒，煮早饭叫他吃得时候， 才发现他人没在屋里，就急急忙忙再出来找。

找一圈，在块河边上块小菜地上找到了老人， 气得儿子将地理还没长成的菜给拔出来了不少， 老人就看着儿子将地里他一颗颗种下去的菜拔了出来， 沉默着，一句话没说， 等着他儿子拔完。

他又一颗颗给种了回去。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磨了几天。

他儿子儿媳妇儿实在是拿这个倔老头没办法了， 只能任由着老人自己跑到那河边一块块小菜地里忙活。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在老人来来回回忙活下， 菜地里的菜还是终于长成了， 收了一批，老人挑着扁担，走了四五十分钟，快一个小时到了镇上， 将这些菜一点点卖了出去。

摸着兜里卖了菜的钱， 老人笑呵呵着，当天下午就请几个邻居家的毛头孩子再吃了些零食。

看着这些个小孩绕着他，欢欢喜喜吃着东西，老人自己也就高兴。

他小的那会儿，是不是也这样。

…… 但剧情继续往下进展。

老人的确是岁数大了，总归还是有些意外发生。

他在地里崴到了脚。

原先在那犄角旮旯开垦出来的一块块小菜地上种出来的菜卖了， 老人就在弄了些菜苗，种子，去地里拿着锄头翻了土， 将这些菜苗给种上， 只是翻土的时候没有怎么，种苗的时候也没怎么， 反倒是翻完土之后，老人在种苕的土埂上绊了下，给摔了一跤， 摔在地上，浑身沾满了泥土， 老人自己一点点摸着地，从田地里重新爬起来，才发现脚给扭了， 扭得都有些变形了， 老人望着，默不作声，就是一只手撑着田埂， 一只手伸手去扳，看能不能将扭到的脚给扳回来。

在这地里，难免有什么磕着碰着，虫子爬到的时候，先前他都没提过。

手上被虫子爬了，发痒红了一道，就把袖子放下来，躲回屋里，又才偷摸摸拿着些药膏涂上。

腿上划了道小口子，等着不沁血了，就也再将裤腿放下去。

只是这回好像是瞒不过去了。

他用手扳了扳，只是感觉一阵疼，却扳不回去，脚踝那儿也有些肿了。

有些沉默着，拿着在田埂上又站了会儿， 最后还是将裤腿放下，杵着锄头， 尽量正常地往他儿子儿媳屋里走回去。

只是脚就是扭了，沾地就疼，即便是拿锄头当拐杖撑着，也走起来一崴一崴的。

老人想瞒却也瞒不住了。

还没走到他儿子儿媳的屋里， 就遇到了不少的村子里， 有人一惊一乍地问着，他脚给崴了啊，问他是不是在地里摔了。

还没等老人走到屋里， 有村子里的人传话，他儿子儿媳妇儿就已经知道他在地里摔了一跤，把脚都给摔坏了。

还没等他走回去， 他儿子儿媳妇两个人就已经急匆匆跑了过去。

这次，他儿子儿媳妇是真给气坏了。

还这么多村里的熟人在， 儿媳妇的脸涨得通红，真是又急又气又羞。

“……爸啊，我们都给你说多少遍了，让你不要去地里，不要去地里，你偏要去！”

“啊！

屋里是没给你吃得还是没给你穿得，你要这样！

你这么大岁数了你是要干什么啊！”

“现在摔成这样，你说怎么办！”

儿媳妇气得对着老人喊。

老人杵着锄头，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

“爸……你这真是……”

儿子对着老人，也是又气又急，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爸，你去地里干什么你说，你去地里干什么啊！

腿脚都这样了，自己都多大岁数了！”

“说不让你非要去，地里菜给你拔了你都要给种回去！

现在摔，脚摔成这样！

你说怎么办？

你说是给你治脚花的钱多还是你种菜卖得那点钱多！”

儿媳妇这次真是气厉害了，人气糊涂了，也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老人沉默着，他没有话能说话。

“……算了，算了，人都这样了，赶紧带去看吧！”

“快别说了，先送去医院看吧！”

旁边围着的村里人三言两语地劝着。

只是听着这劝，儿媳妇儿反而是更来气了。

“……爸，你说，你凭良心说！

啊，我们当初给你怎么说的，让你不要去地里，不要去地里！”

“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腿脚都不好了，这么大岁数了，非要折腾！

啊，你是折腾你自己还是折腾我们！”

“你现在摔成这样，你舒服吗？

这么大岁数了，还摔一跤……”

儿媳妇气得眼眶都发红， “你现在让我们怎么办，真是……你让我们怎么办！”

“家里对你不好吗？

吃得。

喝得，穿得，哪样缺了你了，你要这样对我们！”

“你这么能耐，这么能耐……你怎么不自己出去住了呢！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啊！”

气急了，这话也说出来了， “你自己一个出去住啊，你别让我看到啊！

你这么能耐！

现在这脚摔了，你自己去医啊！”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你别在这儿啊！”

“……哎，这话可不能说……老徐家儿媳妇，你这话哪能说……”

这话一出口，当即就有人劝， 不过老人还是脸一下就涨红了， 他还低着头，沉默着， 不过一下就杵着锄头就转身往外边走， 即便是脚崴了，也杵着锄头，一瘸一拐地往远处走， 往着他那已经被拆了的房子方向走。

“诶……老徐，老徐你往哪去啊，你儿媳妇就是气不过，你干什么啊……”

当即就有村里人赶紧喊。

儿媳妇气得眼睛通红，不过喘两口气， 气消下来点， 看着老人杵着锄头走远，又慌了起来，着急起来。

“爸……爸……”

“爸，你去哪儿啊，爸……天都黑了！

爸……”

老人有听到后面自己儿子跟儿媳妇着急的喊声， 但却没有回头，也没停下来。

就沉默着，闷着头，杵着锄头， 往着他的老房子方向走去。

他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