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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八章 离京返乡(2/9)

长春宫是大骊宋氏的本土势力,虽说暂时没有上五境修士,但是宋氏念情,对长春宫多有扶持,在宋氏的龙兴之地,几位结茅的守陵人当中,就有一位长春宫的太上祖师。

见那俩少年还要当门神,周海镜按住高油的脑袋,手腕拧转,让高大少年转身,再一脚踹在屁股上,“再好看的女子,也放不出什么香屁。

肚子饿,就摸鸡屎当糖吃去,遍地都是,铁定管饱。”

打发了俩少年,回了院子,伸手一招,从屋内驾驭一条长凳丢给苏琅,再一伸手,苏琅就将那油纸包丢给周海镜。

周海镜独自喝酒吃酥肉,一双眼眸熠熠光彩道:“我第一次乘坐仙家渡船那会儿,就想着以后自己也要开个酒铺,得让整个宝瓶洲的仙家渡船,都帮我卖酒,啧啧,年底一结账,再将神仙钱折算成黄白之物,那金山银山呦,真是想一想就美。”

苏琅只是笑着喝酒,不当真。

周海镜如果真想挣神仙钱,有的是山上门路,只要她舍得脸皮,光是靠那些供奉、客卿的身份头衔,每年就是一大笔进账。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鱼虹年岁已高,是下山人了,周海镜却还在上山途中,一旦被她成功跻身止境,风光无限。

就说南边的桐叶洲,山河陆沉之前,昔年一洲山河百余国,才几个止境武夫?

好像也就武圣吴殳和黄衣芸。

至于武运淡薄的皑皑洲,更是只有雷公庙沛阿香一人而已。

假若不算中土神洲的话,浩然其余八洲均摊下来,大致是一洲拥有两三位“止境武夫,坐镇山河“的“定例”



周海镜打趣道:“你不是跟石将军关系不错?

你是不知道,当年我混江湖门派的时候,听老帮主提起过石将军,天一样大的人物,按照老帮主的说法,酒桌上放了个屁,都跟打雷差不多。”

苏琅笑道:“还有这档子事?”

知道周海镜是在说那个陇朔将军,是个大骊边军中的四品杂号将军,对于早年宝瓶洲那些藩属国而言,确实是太上皇一般的天大人物了。

早年离乡之后,周海镜隐姓埋名,闯荡江湖,还曾在一个靠水吃水的漕运帮派,靠着武学五境修为,捞了个实权职务。

比山泽野修挣钱还起劲,比如去那煞气颇重的古战场遗址,一边淬炼武夫体魄,一边挖地三尺,拣取破败甲胄和一捆捆箭矢,再转手高价卖给打着斩妖除魔幌子混口饭吃的下五境修士,或是在百姓人家偷拿压房梁的铜钱,不然就是故意拿把铜镜,帮着富贵人家驱邪,或是假扮一位师出仙府的女子剑仙,喷口酒,手指一抹,偷偷以武夫罡气,折腾出一份电光缠绕的仙家景象,帮忙处置干净那些贱卖都卖不出去的作祟鬼宅,其实她都是靠着实打实的拳脚功夫,打杀那些鬼魅精怪,挣得是货真价实的辛苦钱呐。

往事不堪回首,说多了都是辛酸泪。

喝酒喝酒。

周海镜似乎想起了一桩往事,啧啧道:“大骊铁骑在沙场上的抽刀子,那是真狠。”

她如今是半百岁数,却是不到二十的岁数,就已经背井离乡,四处漂泊,开始独自在江湖上晃荡,走南闯北游历多年,也曾见过不少兵强马壮的各国边军,骄兵悍将,战马壮健,骁勇善战,杀起江湖人来,那叫一个势如破竹,砍瓜切菜。

结果等到碰到了马蹄南下的大骊边军,就跟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

有次周海镜吃饱了撑着,想要亲眼见识一下大骊铁骑的凿阵威势,见是真见着了,确实像刀切豆腐,就跟个青壮汉子,欺负还穿着开裆裤的孩子差不多。

可正是那一次的现身,周海镜就被大骊铁骑的随军修士,发现了踪迹,双方倒是没有动手。

可她之后还被刑部粘杆郎盯上了,就此被大骊刑部录档,名字被记录在册。

所幸周海镜早有准备,没有露出更多马脚。

苏琅没打算在这边久留,临行之前,聚音成线说道:“走之前,我得提醒周姑娘一句,要注意那个陈平安。”

周海镜随口笑道:“难道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喜欢骗钱又骗色?”

苏琅摇摇头,“恰恰相反,陈平安做事极有老派江湖气,但是说句实话,周姑娘别生气,要说比拼谋算,你未必是此人的对手。

他做事情,习惯谋而后动,问礼正阳山一事,简直就是摧枯拉朽,就将一座宗门拆了个稀巴烂,在我看来,正阳山被陈平安一手毁掉的,根本不是一座肉眼可见的祖师堂,而是诸峰修士的复杂人心。”

苏琅不是对那个陈平安如何好感,只是这位青竹剑仙自身的心高气傲,不允许他睁眼说瞎话。

周海镜点头道:“有理有理。”

苏琅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言尽于此,起身告辞离去。

周海镜站起身,丢了油纸,晃了晃手中酒壶,笑道:“预祝苏剑仙此行一帆风顺。”

苏琅走后。

周海镜就又开始摇扇,心事随风一并飘摇,一边长吁短叹,一边提醒自己不可叹气,容易跑掉财气,只是再一想自己的挣钱辛苦、家底不厚,女子就又忍不住唏嘘。

高油突然在外边瞎嚷嚷道,“周姨,陈先生又来做客了,今儿身边还跟了个朋友!”

周海镜上次跟着葛岭去了趟京师道正衙署,顺便见着了皇子宋续,可惜看对方架势,不像是个会强抢民女、金屋藏娇的色胚,也好,既然宋续是个地仙剑修,那么这位大骊二皇子殿下,就等于没了坐龙椅穿龙袍的命,甚至连封王就藩的机会都没了。

周海镜立即喊道:“让陈先生稍等片刻。”

老娘得赶紧补个妆。

当然不是对那个陈平安有什么非分之想。

周海镜站在屋门口,看着院门那边的陈平安,调侃道:“我的陈宗主唉,能不能别纠缠我这个有夫之妇了,传出去多不好听。

我倒是无所谓,就怕有损陈宗主清白无暇的声誉。”

陈平安走入院子,说道:“周姑娘说笑了。”

周海镜瞥见那个黄帽青鞋的随从,问道:“这位公子是?”

陈平安笑道:“喊他小陌就是了。”

周海镜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小陌,笑眯眯问道:“多小?”

小陌微笑道:“此间学问,深藏不露,不足为外人道也。”

周海镜一时语噎。

呦呵,还是个油腔滑调的?

要是搁在京城之外的江湖里边,敢这么调戏老娘,一巴掌打得你原地转圈圈。

小陌察觉到这个女子的心弦“内容”

,笑了笑。

进了正屋,双方还是跟上次一样,相对而坐, 小陌先前以心声言语一句,陈平安点点头,小陌就转身离开了院子。

不远处的巷弄,有个鬼鬼祟祟的老人,剑修,两百余岁,观海境。

形神腐朽,阳寿不多了。

反正无事,小陌就去与这位跟了好几条街巷的老前辈闲聊几句。

周海镜主动拿出一壶酒,倒了两碗酒,好奇问道:“陈宗主真是与外界传闻那样,与我一般的穷苦出身?

还在家乡那边当过好几年的窑工?”

之前确实是她孤陋寡闻了,都是舍不得花钱看镜花水月惹的祸,让周海镜误以为这个在宝瓶洲横空出世的年轻宗主,是个山上的仙家子弟,不然就是大骊豪门出身。

所以她才会格外瞧不顺眼。

只是靠着祖荫,捧了个金饭碗,不知民间疾苦,跟我周海镜装什么平易近人的正人君子呢。

就说那场战事当中,为何一个年轻剑仙,偏偏毫无建树,寸功未立?

再看看那位风雪庙大剑仙魏晋?

你陈平安不是贪生怕死是什么?

只是再一打听,她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周海镜是渔民出身,对方是陋巷窑工。

一个靠水吃水一个靠山吃山,那就是差不多的出身了?

早知道是这样,上次见面,周海镜估计就会少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言语了。

再加上有那“郑撒钱”

绰号的裴钱,听闻还是这位年轻剑仙的嫡传弟子。

使得周海镜对陈平安的印象,就又好了几分,必须高看几眼。

虽说当师父的没露面,不曾出剑,可好歹教出了这么个好徒弟。

上梁不正下梁歪。

是说那鱼虹和一大帮徒子徒孙们。

山上山下,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极少有例外。

那么这位落魄山的山主,这么多年的隐姓埋名,以至于错过了那场从老龙城一路打到大骊陪都的惨烈战事,多半是有些苦衷了?

女人心海底针,九曲十八弯,不过如此。

陈平安只是点点头。

周海镜笑眯起眼,抬起酒碗抿了一口,“当真有那砍柴烧炭的手艺?

晓得挑木材,垒窑封门?

在山上一待就得五六天呢,吃得住这份苦头?”

陈平安点头道:“都还算熟悉。”

周海镜摇头,啧啧道:“我可不信。”

陈平安没说什么,你信不信管我什么事。

也没喝你一口酒。

反正也做不成早先那桩买卖了,以后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陈平安就要起身告辞,然后将今日造访的缘由说清楚,反正就几句话的事。

周海镜却笑着挽留道:“急什么啊,寡妇门都敲开两次了,再说又不算什么孤男寡女,桌上一碗酒都还没喝完呢。

怎么,被我说中了,能喝白水,喝不得劣酒?”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

周海镜笑道:“陈宗主好歹喝完一碗酒再走,放心,里边没下毒,也没下啥蒙汗药的,春药就更扯了,贵得很,我哪里舍得。”

陈平安朝周海镜举起酒碗,她也抬碗,各自喝了口酒。

周海镜眯眼笑道:“当了窑工,如果我没记错,那可是大骊王朝一等一的官窑活计,你还需要烧炭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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