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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点名(2/5)

容鱼知道这位剑仙是在说国师的“半个一”



陈平安跟周密的各自半个一。

不是天定的,都是自求而来的,不是某位通天人物的转身,不是某位远古高位神灵转世,这也是徐獬既恨浩然贾生、也不得不佩服文海周密的地方。

陈平安笑道:“最大的最多的最不容易的一得一失,总之都在自己的心意和努力。

徐君,我问你,如果这不是自由,什么才是自由?”

徐獬豁然开朗,“理解了!

我辈剑修当有此心!”

陈平安沉默了一会儿,板着脸说道:“自由是大自由,却不意味着毫不心疼。

也想过一种最好的结果,例如我若是能够侥幸全胜周密,成了完整的一个一,那么这会儿剑仙徐君在跟谁言语?

是跟一位新的老天爷啊。”

徐獬眉眼飞扬,大笑不已,剑修已经好多年不曾如此畅怀了。

容鱼也觉得国师的这种解嘲之语,极有嚼头。

陈平安之后给徐獬展示了一番堪舆图的妙用,修士只需手持一枚秘制的符箓玉牒,就能够“点名”

蛮荒某地,修士的一粒芥子心神便可以身临其境,如同真真切切的游览山水,徐獬虽非兵家,却也知道这份手段的厉害,对未来战场走向的影响之深远。

归还了玉牒,徐獬由衷赞叹道:“功莫大焉。”

若是与谁相处,如沐春风,定然是对方的人情世故更胜一筹。

徐獬犹豫了一下,说道:“陈隐官,邙山的周颂,她既是剑气长城的祭官,也是我上山修道的领路人,因此某种意义上,徐獬虽然不算剑气长城的私剑,但是的的确确受恩于剑气长城。”

陈平安点点头。

徐獬说道:“国师,我们找个地方聊几句见不得光的事情?”

陈平安领着徐獬和容鱼走到三件院落的一间不起眼的耳房。

容鱼轻轻关了门。

徐獬跨过门槛之后,小有惊奇,眼前所见景象,竟是一座建在小土坡上边的道观?

一起登山,两边松柏如灵官排列、神将肃立,小道观名为灵境观。

他们走在上坡路上,顺便聊了些关于锁剑符的各自心得,徐獬还提及了专门针对山水神灵的上古“斩首”

剑术,威力巨大,例如剑修若想压胜江河水神,只需寻了源头,一剑斩落,其影响等同于在一条江河上游筑造堤坝。

徐獬坦言自己尚未将这门剑术炼至化境,有朝一日,只需一剑悄然递出,甚至能够导致未来十几年之内的大渎改道,关键是递剑极为隐蔽,因果蒙昧,难以追查。

徐獬笑道:“道诀、炼法都已经跟国师说清楚了,帮忙查漏补缺。”

陈平安答应下来,说会跟小陌、白景仔细探讨这门剑术,有任何裨益,即刻飞剑传信徐君,不忘打趣一句,“别被文庙知晓了,小心将来诸洲但凡出现任何线索晦暗的山水异象,就要第一个怀疑徐君。”

他们并没有进入道观,徐獬看着那副楹联,字数很少,内容极大。

“乾元用九”



“巽命锡三”



徐獬说道:“有筋骨,有神气,是隐官的手笔?”

陈平安连忙摆摆手,“是崔师兄手书,我写的字很一般。”

徐獬点头道:“我翻过百剑仙和皕剑仙两部印谱,印文都看过,隐官胜在才情横溢,文思敏捷如下水船。

只是金石功力确实一般。”

陈平安问道:“也没有那么‘一般’吧?”

徐獬笑了笑,没有言语。

避暑行宫的风气如何,他还是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的,落魄山和青萍剑宗的风气如何,他更是亲眼见亲耳听过,如今还当了大骊国师,不缺他徐獬几句违心的恭维话吧。

先前徐獬说自己写山水游记不俗气,除了意有所指之外,确实不算什么假话。

徐獬好山水喜游览,生平所见山河奇景皆亲笔绘画而出,画轴悬挂满壁,青绿山水,山川蜿蜒,宛如壁上龙蛇飞动。

再在墙上悬挂几把曾经用过的佩剑,鞘内龙鸣,欲令众山皆响。

转入正题。

徐獬说道:“首先,是出身桃花福地的陈清流,道号‘青主’。

还有独占阴阳家半壁江山的‘谈天’邹子。”

旁听的容鱼瞬间神色动容。

陈平安笑道:“都不陌生。”

徐獬继续说道:“青冥天下道士,俗名张脚,道号‘黄天’。

他是一位老十四,随方设教,历劫为师。

张脚曾言‘贫道生平志向在升平’,此语让我印象极为深刻。

当初张脚被迫离开青冥天下,去了西方佛国。

现在他已经重返青冥了。”

“皑皑洲簬山韦赦,新十四。

自号三十七峰主人。

如今被顾璨作为宗门选址所在的全椒山,就曾是韦赦的私人道场,别号空山,堂号名为茧斋。”

“这几位,应该就是那座二十人祖师堂的初创者。”

“初衷和宗旨,与陆沉的内外篇学问有关。

国师要不要猜猜看?”

陈平安笑答道:“既然徐君都给线索了,估计是那‘内齐物外胠箧’?”

徐獬点头道:“正是如此。”

陈平安说道:“这位老真人赢过一次三教辩论,公开宣称‘自然法道,道法天,天法地,地法人’,与道祖反着来。

我最佩服这位老真人地方,跟徐君还不太一样,是那碗符水,外加一碗白粥。”

“至于韦赦,用那背琴囊云游四方道士的容貌,曾经主动走到落魄山的山门,算是开诚布公自报身份了。

大概是觉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抑或是有别的缘由,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徐獬点点头,说道:“说句题外话,文圣为何要说陆沉是蔽于天而不知人?”

陈平安想了想,说道:“我也没有问过先生这个问题,我猜是陆沉把天地人间看得太透彻了,反而找不着自己该站在何处了。

不过只是猜测,回头有机会,我问问先生,也问问陆沉,到时候再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

徐獬道了一声谢,伸手指了指自己,笑道:“接下来,就是我了,金甲洲剑修,徐獬。”

陈平安笑道:“最早是曾先生引荐,还是邹子带路?”

徐獬说道:“是邹子。”

陈平安恍然道:“看来他先找到的,不是后来的刘材,而是剑修徐獬。”

徐獬说道:“并非出乎私谊,就要为邹子辩解什么,而是邹子的确早就开始着手布局,针对他认为一定会出现的十五境纯粹剑修了。

他至今仍然不觉得天地能够承受此事。

在他眼中,三教祖师的十五境,跟一位纯粹剑修的十五境,天壤之别。

他觉得我们剑修的翻天覆地慷而慨,一定会带给人间无法想象的创伤,就像……”

陈平安主动接话道:“就像整整一万年的太平世道,也只是为了等待一万年零一天的大劫临头,人间所有有灵众生的消亡。

哪怕这等惨剧,只是万一,邹子也要未雨绸缪,不允许某位十五境纯粹剑修的坐镇天地,出现一位举天下之力、聚合人间之心,都无法与之为敌的存在。”

徐獬好奇问道:“邹子此心,正耶偏耶?

对也错也?”

陈平安道:“这种谁都见不着摸不着的‘预设’,谁能说正偏对错?

理解的理解,不接受的不接受,各行其道而已,道上相逢见真章。”

徐獬说道:“赊刀人曾先生。”

陈平安笑道:“也算旧识了。”

“已经卸任樱桃青衣一脉魁首的秦不疑,中土曈昽郡人氏,她与白也是一个时代的人物。

西山剑隐一脉刘桃枝的师妹,竹海洞天纯青的技击之术,就是秦不疑传授。”

“还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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