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长生事太平人(2/3)
晏后道和田仙这双地仙道侣,这趟出门,本就是去青萍剑宗谱牒录名,当那记名供奉去的。
整座芮城龙王堂,尤其是洪祖师所在的繁峙公主庙一脉,得知此事过后,都鼎力支持,还让晏后道促成一事,务必邀请年轻隐官做客芮城和繁峙公主庙。
谢狗对田仙这个小姑娘的印象很好,遇到事情半点不怂,想那王甲,当时整个扶摇洲都以为他是个飞升境?
田仙不过是个金丹,就敢当面挑衅,等她将来跻身了上五境,还不得砍个飞升境?
对脾气,有眼缘,必须找个机会,教她一两手剑术。
晏后道试探性说明情况,陈平安点头笑道:“没问题,我早有打算游历浩然诸洲一趟,到时候一定登门拜访,但是具体时期暂时未定。”
晏后道如释重负,笑道:“陈先生早到芮城,我们就可以早点完成堂主、洪祖师交待下来的任务,晚到,我们就可以多见几次常年闭关、不轻易现世的祖师爷们,反正都是好事。”
小陌会心一笑,这番话说得很见功力。
不过谢狗的关注点,除了“小姑娘”
田仙,更多还是聂翠娥身上,亏得她是少女容貌,聂翠娥察觉到谢狗的视线,也只当貂帽少女是好奇某些山上说法之类的,并没有多想。
谢狗越看她越觉得天地造化,也有几分偏心呐。
谢狗惊叹不已,哇,聂翠娥这娘们长得真好看,她站那儿,就跟一幅立轴仕女图似的,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大饱眼福。
聂翠娥确实是天生的尤物,以至于她出门都需要施展两层障眼法,刻意减少姿色。
跟聂翠娥齐名的宋聘,当然也漂亮,不过这位女子剑仙神色冷清,眉眼疏离,背着那把佩剑“扶摇”
,拒人以千里之外,宋聘便有些吃亏,不如聂翠娥这般丰腴诱人、牵动心神了。
聂翠娥若是从自己这边学去那门蛊惑人心的远古神通,还了得?
如果自己传道,被她侥幸学成了,只需往人堆里一站,试想聂翠娥都不用运转任何神通术法,便可以悄然炼化他人之眼神心神,悉数转为自身大道资粮,道力可不就是嗖嗖嗖往上涨,教还是不教?
毕竟不是传授剑术那么简单,涉及到了一条远古道统的香火传承,谢狗还是要慎重几分的。
先前聂翠娥在流霞舟上边,缩手在袖,五指偷捏一道青宫山秘传法诀,想要试探一下那道琉璃镜面的坚韧程度,法诀所凝灵气化形为一尾晶莹剔透的幽绿灵蛇,倏忽窜入水中,在碧波中壮大身躯,粗如水桶的灵蛇速度快若闪电,轻轻一磕头似的,悄无声息撞在那海底剑气镜面之上,瞬间漾起圈圈涟漪,层层扩散开去,光彩绚烂,宛如一幅壁画,灵蛇只是这么一磕,甫一相触,便遭了那边剑气的反噬,灵气碧蛇砰然碎裂,镜面纤毫未损。
等到刘蜕驾驭流霞舟靠岸,聂翠娥回望一眼海上,剑气将大海斩出沟壑,两侧海水受阻于经久不散的剑气,始终未能合拢。
再等到聂翠娥跟随刘蜕过了山门牌坊,御风去往祖山观景台,凭栏登高远眺,她发现剑气依然不曾消散,海中沟壑犹在,景象触目惊心。
聂翠娥只觉得匪夷所思,什么境界的剑修,能够有此浑厚道力?
当时内心惴惴,猜测莫非是齐老剑仙跟那“少年”
切磋剑术?
她之前只看到海上接剑者的侧影,好像是个少年模样的剑仙,此刻他站在一位手持绿竹杖的黄帽青年修士身边,那“少年”
面红耳赤,一双眼眸熠熠光彩,聆听教诲状。
他们旁边还有个两颊酡红的貂帽少女,倒是有几分娇憨可爱,正在那儿蹦蹦跳跳,颠步甩手?
至于岸上递剑者,一剑比一剑剑气浩荡,导致她视野朦胧,当时所见,仿佛天地云水皆在摇晃,聂翠娥也不敢施展神通随便探究,生怕犯了山巅忌讳,不小心坏了师尊交代的事情,这趟游历就算打水漂了,届时莫说功劳,苦劳都无半点。
聂翠娥惊疑不定,难道递剑者,不是齐老剑仙,而是这位黄帽青年?
她在小心翼翼观察小陌与那貂帽少女。
谢狗也在审视这位道号满魄的大美人。
谢狗以心声问道:“小陌,你觉得聂翠娥的修道资质怎么样?”
小陌答道:“还不错。”
谢狗追问道:“那你觉得她比起狐国那个暂无道号、名叫丘卿的小姑娘,资质哪个更好?”
小陌微微皱眉,大致猜到谢狗的想法,立即否定道:“满魄道友又不是狐族,还是荆蒿的亲传弟子,你想要传授她狐族神通?
这里边犯了几种山上忌讳,你自己数数看?
合适吗?”
远古道士当中,曾有一位狐族共主,媚态无双,蛊惑人间,拥有两个道号,“窃钩者”
和“祸水”
。
她在道场青丘之外,还曾在一个叫米脂的地方,也就是如今曳落河附近,聚众生事,闹出过很大的动静。
小陌在明月皓彩中“醒来”
之后,尤其是跟谢狗重逢于宝瓶洲,他就在奇怪一事,为何这头天狐没有重新现世,跟谢狗他们一起去见白泽。
谢狗咧嘴道:“那头骚狐狸,浪蹄子,坏婆姨,当年趁我飞升不久,就挡道拦路,想睡我哩。”
小陌疑惑道:“你们之间还有这种大道恩怨?”
谢狗揉了揉貂帽,委屈道:“可不是,当时情况凶险,可怕极了。”
小陌想了想,说道:“寻个空当,我们跟公子告个假,再告知中土文庙和白泽老爷,就说是私人恩怨,不牵涉任何外人,我们去趟蛮荒,找她一找。”
闲聊过后,就要启程赶路。
要先送董不得这拨私剑去龙象剑宗的私家仙家渡口,不着急御风,只是徒步下山。
谢狗的仿冒三山符,总要观想三山才能祭出,海上岛屿间往往相距遥远,撑不起一场远游,期间很容易出纰漏,轻则迷路,剑修们跌落海中,变成落汤鸡,重则魂魄受损,受那水祸灾殃的冲击。
万一有几个路痴,直接跑去桐叶洲,或是拐到北俱芦洲,耽误了庆典,算哪门子事嘛。
刚好刘蜕送来一艘流霞舟,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
“悠然神游千载,存想万山壮哉。”
下山路中,貂帽少女抬起胳膊,双指并拢,用那刚刚从市井坊间草台班子学来的戏腔,与旁人说那三山符的品相不俗,先前在飞升城台阶上,还有离开飞升城之前,两场包袱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清清爽爽,谢狗卖了“一些”
三山符给那当刑官的齐狩,还剩下两摞,她自认做买卖还是老道的,若是一口气出货太多,就显得没那么价值连城。
谢狗双指摇晃,娓娓道来,“故而此符名为悠哉符,是早年一位功高德满的奇人异士,偶然道上相逢,他见我学道心坚,反复考验,终于愿意将这道上仙符箓传授下来,临别之际,神人反复叮咛,让我将此符发扬光大,不可妄用此符于歪门邪道,务必行正道,积累善功……”
小陌听得头疼,除了符箓是假冒的,她也没一句话是真的。
仔细问过一些符箓的使用之法、功效,华清恭和聂翠娥却是十分动心,刘蜕更是心动不已,结果他一问价格,竟然才是一颗谷雨钱,刘蜕便开始犹豫起来,如此廉价,难道有坑?
若是那“小陌”
卖符,刘蜕二话不说便包圆了,这“谢狗”
如此使劲吆喝,刘蜕只觉得有诈。
齐廷济随口笑问道:“要不要喊上谢松花、司徒积玉他们一起参加典礼?”
陈平安摇摇头,“大家都很忙,没必要跨洲远游,光是赶路就不轻松。”
宁姚说道:“其实可以好好聚一次,刚好齐城主,小陌还有狗子他们都在,不光是那拨孩子,还有竹酒他们几个,许多练剑难题,可以一并问了,机会难得。
说不定偶然一两句话,就要好过他们不得其法的埋头练剑数年光阴。”
小陌点头附议,“公子,还是山主夫人考虑更周全些。”
谢狗小鸡啄米,“我传授剑术,可是绝顶好手!
大师傅,总把头,绝非浪得虚名。”
陈平安摇头说道:“参加此次京城庆典就算了,还是等下次三宗共同议事再说吧。”
宁姚点点头。
自从那场问剑过后,梅澹荡就打定主意要纠缠小陌先生了。
先前切磋,小陌递出的第一剑,是将境界压在仙人境圆满,第二剑也才是飞升。
而且还是小陌第一剑掂量过梅澹荡的仙人境底蕴,收手颇多了。
梅澹荡就已经完全接不住,小陌也懒得继续递出第三剑,见什么十四境的大道风光,拿命见?
当时等到梅澹荡返回观景台,就一直待在小陌先生身边不肯挪步。
小陌直言不讳,说他底子不错,就是岔路太多,说了一连串需要调整方向的细节。
与人传道说剑之时,小陌气势浑然一变,与道气剑意皆无关,剑修论剑,岂可儿戏。
谢狗也在一旁随便补了几句“金玉良言”
,梅澹荡言下有悟,心情激荡不已。
陈平安听了几耳朵,听不太懂,或者听得懂却做不到,小陌谢狗他们随便一个浅显道理,便要牵扯到剑气流转、升降、回旋数十座气府的灵气调配等细致学问,况且剑气的快慢、粗浅,都要因人而异、因地而异。
看那宁姚和陆芝,她们都能一起聊几句,给出不同的见解。
梅大剑仙也是个没眼力劲的,还问隐官有无高见。
陈平安面带微笑,咬紧后牙槽,说没有。
谢狗却是秘密通风报信,说梅澹荡内心愈发觉得隐官大人高深莫测了。
陈平安微笑点头,有见地。
对于这拨飞升城的崭新私剑,该提醒的,大方向也好,细节也罢,在飞升城和龙象剑宗祖师堂两个地方,都已经仔细提醒过了,陈平安没有更多的叮嘱,只是让他们单独在外,小心再小心,不可急功近利,他陈平安这边也好,飞升城也罢,都没有任何考核的意味,你们就只当是一场随缘而走的红尘历练即可,碰到过不去的难关,实在扎手的点子,什么都别想,就记得一句话,不要自己一味扛事,大可以喊帮手围殴他。
将他们一路送到了名为“清凉地”
的仙家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