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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碧波万顷客眼青(4/5)

如果不是刚好苏店赶来“认亲”

,于勍可以作为与师妹苏店相互砥砺武道的对象之一,林江仙是不予理会的。

故而等到鸦山回信一封兵解山,算是答应下此事,后者反而大出意外,再寄给鸦山一封措辞诚恳的道谢信,承诺近期兵解山祖师堂的主要成员,都会赶来汝州赤金王朝,一同参加皇帝陛下的寿辰庆典,届时再来叨扰林师…… 事实上,如果鸦山林师都懒得回信一封,兵解山祖师就只好拗着心性,去与白玉京某位“同乡”

楼主求助了。

但是如此一来,老山主就要做好准备了,肯定会被自己那位太上“青零”

祖师,在自家祖师堂内,指着鼻子骂个狗血淋头。

道号“青零”

的道士,是兵解山硕果仅存能与孙怀中、高孤同辈道龄的老人,那个偷偷跑去蕲州玄都观找王孙的龙新浦。

永州境内, 确实出了几个修道大才。

除了跌境一事如同吃饭的龙新浦,还有玄都观的王孙,以及紫气楼姜照磨的前身,都是永州籍。

如今兵解山,还有一名才半百岁数的年轻道官,名气甚至要比登榜武评的齐观和于勍更大。

符泉,道号“玄蝉”



如今尚未五十岁,是当代山主的关门弟子。

上山修道三十余载,就已经被外界誉为白玉京张风海第二,永州姚清。

兵解山那边,从山长到祖师堂成员,反而邸报不断,死命澄清一事,说我们家符泉资质只是尚可,你们休要血口喷人…… 有谁信呐。

只说玄都观就曾经与兵解山为了争夺这个修道胚子,双方在永州境内大打出手了一场,总之闹得很不愉快。

最后还是符泉自己选择了本州家乡门派的兵解山,当年这个孩子给出的理由很有趣,离家近。

亏得当时玄都观的孙观主出门远游,消失了多年。

否则兵解山也不敢这么不惜与玄都观撕破脸,也要争抢符箓归山。

毕竟是玄都观更早找到的少年,兵解山多多少少有点理亏。

即便如此,还是龙新浦硬着头皮暗中出力,才挡下玄都观剑仙一脉气势汹汹的问剑兵解山。

传闻当年还是少年的符泉,只用一句话,便无形中消弭了一观一山间的芥蒂,让双方不至于因此而心生间隙。

“若是孙道长亲自带我去玄都观修行,我就不用犹豫了,马上动身跟他走,稍微犹豫一下,都是对孙道长的不敬。”

这就很……灵性了。

等到孙道长远游回家,听闻此语,抚须大笑,称赞符泉一句,好小子,以诚待人,很有陈小道友的风采嘛。

很快就传出一个有鼻子有眼睛的说法,说玄都观孙道长亲口说了一句。

“尽瞎扯,一个个胡说八道,太不靠谱,什么张风海第二、小姚清,分明张风海是符泉第二,姚清得自称一声老符泉。”

既然孙道长都这么开口澄清了,别州山上邸报,也就都识趣不继续给符泉扬名了。

毕竟孙道长最记仇。

你反驳贫道,贫道口拙,吵不过你,就只好请你来自家道观扫地了。

还真别不信,如果有谁去玄都观那边做客,当然是字面意思上的真正做客,只要瞧见那些道袍不是玄都观样式的别家道士,走在路上,又瞧见他们拿扫帚、提马桶的,最好礼敬几分,因为他们境界肯定不低。

而白玉京紫气楼的姜照磨,此生修道武学两不误,却一直不入武评,每一次兵解山放出榜单,都将姜照磨故意放在第十一的位置上边,故而又被某人“誉为”

“替天下武道之山看门的道童”



故而简称……门童。

至于敢这么调侃一位白玉京楼主的“某人”

是谁,用屁股想都知道。

都猜测兵解山胆子这么大,极有可能都是“某人”

怂恿撺掇的结果。

此外更早仙杖山每次评选天下十人,都习惯性有个“第十一”

的人选,而此人与玄都观孙道长,一个号称雷打不动第五人,一个是板上钉钉第十一。

这位连续十几次排名第十一的修士,便是汝州的山上第一人,他与孙道长关系极好,姓朱,自号“某人”



所以当初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成为数座天下年轻十人的“陈十一”

,得知此事的青冥天下,都觉得他们仨,可以凑一桌喝酒。

可惜这次朱某人没能守住“天下第十一”

的名号。

如今榜单上白藕除外的两位女子大宗师,除了兵解山于勍,还有来自幽州一个名叫琵琶峰的地方,女子叫古艳歌。

无门无派,横空出世,她的家学、师传如何,皆不得而知。

这两位女子宗师,跟白藕当年首次登榜是差不多的境遇,都是入选了,却有非议,而且不小。

玄都观孙道长就又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好了伤疤忘了疼,非要被她们把耳光摔在你们脸上才晓得痛。

朱某人也是差不多的看法,只是说得更文雅些,这也符合朱某人的一贯作风。

女子怎么了,这就叫莫说娥眉无英气,在山下不向君王媚颜色,山上可教仙真俯首。

苏店问了一个埋藏心底多年的问题,“林师,山上修道之人的兵解转世,几乎都会魂魄不全,即便开窍了,再被师门重新带回山中继续修道,但是就这个人自己而言,还能算作当年的那个人吗?”

林江仙会心笑道:“你觉得人之所以为人,最根本所在是什么?”

苏店摇摇头。

林江仙伸手指了指心口,再抬升手臂,点了点太阳穴,“我觉得是这两处,人心与记忆交汇即为人。”

林江仙停下脚步,笑问道:“你能想象我这一路行来,每一步都有个林江仙站着的光景吗?

果真如此,与我问拳,还怎么赢?”

苏店目瞪口呆。

林江仙笑道:“我只是一个纯粹武夫,当然达不到这种境界,但是世间有人可以做到。

苏店,天地很大,登高才能望远。”

佛陀走过人间的足迹,就都是一尊尊佛陀矗立在人间,佛法无量。

道祖离开道场,走出门去,天作法衣地作靴。

又比如,人间书声琅琅就是至圣先师的道力。

林江仙一抬手,雪白剑光倏忽一闪,接到一封飞剑传信,他打开一看内容,笑道:“我得返回鸦山一趟,有客登门。”

苏店抱拳送别。

林江仙脚尖轻轻一点,一道青色虹光划破长空。

造访骊珠洞天的外乡剑仙谢新恩,青冥天下的武学第一人林江仙。

他的真实身份,正是将剑气长城所有武运“截留”

的祭官。

加上已经身在白玉京的刑官豪素,就是不知道,那位作为“同僚”

的末代隐官陈平安,他会何时现身青冥天下?

———— 秋气湖楼船中,掌律长命眯起眼,低头喝茶,她那一双金色眼眸,光彩涟涟。

自古奇怪不分家,一奇引来数怪。

先是白也捷足先登,成功观道人间第一位剑修的诞生,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此天地恍如开了一道大门,异象四起。

一座福地的天地四方,同时出现了四位剑修。

南苑国京畿之地,一位向往江湖却碍于身份不得远游的柔弱女子,她正在闺阁内犯着困,单手托腮,打着哈欠,随手翻看着一本她亲手搜集编订的册子,上边都是边塞诗和咏剑诗。

刹那之间,女子只觉得百窍清凉,这位天生体弱多病的大家闺秀,瞬间心神通明,身轻如一片鸿毛,紧接着她就倍感恶心,头晕目眩,腹部绞痛不已,肠胃开始翻江倒海,她转过头,就开始朝地上呕吐起来,一时间屋内皆是污秽腥臭气味,本以为就是书上所谓红颜薄命、香消玉殒下场的女子,呼吸不畅的她感觉都快要将心肝肺都一并呕出了,好不容易停下干呕,大汗淋漓的女子伸手捂住心口,恍惚间从心窍处如有一条滚烫火龙游走在经脉直冲掌心,她低头看了眼肉眼可见有一线如蜿蜒的胳膊,赶忙摊开手掌,使劲摇晃,最终被她“摔”

出一柄鲜红色袖珍短剑,寸余长,悬在空中,然后如传说中剑丸一般的神异之物,围绕她开始旋转起来,宛如小鸟依人。

闻声赶来的婢女见到这一幕,白日见鬼了,被吓得当场晕厥过去了。

北晋国与草原接壤的荒凉之地,一个骑驴背剑的大髯游侠,面容是半百岁数,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喝完最后一口粗劣烧酒,随手将酒壶丢远,打了一个酒嗝,蓦然瞪大眼睛,只见随着一口自己酒气吐出,视线中悬停着一抹光亮,纤细如手指,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汉子揉了揉眼睛,依稀可见是一把被宝光包裹的奇异短剑,剑身狭窄,漆黑如墨。

草原上一个肌肤微黑、身材健硕的少妇,虽然她的容貌算不得什么美人,但是异常饱满的胸脯,充满弹性的滚圆臀部,都让她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旺盛的生气。

帐篷内,妇人在给孩子喂奶,青色经脉衬托得高耸胸脯愈发雪白,就跟她从河床摸来、随便堆积在桌上的羊脂美玉一般。

她在少女时捡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古剑,悬挂在墙壁上,此刻妇人伸出双指捏动鼓鼓囊囊的胸脯,她突然抬起头,满脸茫然,似闻墙上剑鸣声响。

松籁国一处香火鼎盛的道观内,一个少年道童怀捧扫帚蹲在台阶上,看着香火烟雾的袅袅升起,怔怔出神,恍惚间瞧见一缕香火凝为一线,仿佛一直蔓延到天际,少年道童抬起头,就这么呆呆看着这条香火长线。

长命以心声与山主言语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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