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七 灵江事了 凌康退婚(3/4)
凌真瞧了他一眼,又看看老太太,点头道:“好,饭后你随我到书房来。”
凌冲道:“也请大娘一同移步。”
崔氏望了他一眼,心头十分诧异。
凌真思忖片刻,对崔氏说道:“即使如此,你也来罢。”
老太太笑道:“好啊,你们这几个皮猴儿有甚么事瞒着我老太太的?”
凌冲笑道:“奶奶,孩儿只是想要进学,央父亲寻个饱学的老儒为师。”
凌老太太十分欣喜,笑骂道:“平日里你父亲怎么说你这小猴儿,便是不肯向学。
如今可算改了性儿,你大哥订了亲,你也须懂事些,莫要如以前一般耍些小孩儿脾气!”
凌冲笑着应是,一顿饭一家人吃的十分开怀。
饭后自有丫鬟收拾了碗筷,崔氏先搀扶老太太回房休息。
凌真父子先往书房而去。
入了书房,父子落座,凌真道:“说罢,究竟是何事?”
他可比老太太精明多了,素知这个儿子十分伶俐,但最厌读书,冷不丁转了性子,居然要寻个饱学宿儒求学,其中必有蹊跷。
凌冲笑道:“父亲,孩儿方才对祖母所言,句句是真。
确是欲寻一位老儒为师,攻读诗书六艺,日后名扬科举,为我凌家增光的。”
凌冲深思熟虑,他仙缘遇合,已然铁了心随叶向天回转太玄山门,求取大道法诀,修炼长生之道。
但凌真治家甚严,若无其他理由,只说如山修道,是断然不会准许的。
因此凌冲苦思冥想,忽然记起张亦如乃是当朝首辅张守正嫡孙,张守正不但为官清廉,朝野之中清名素著,自身儒家学问亦即是精深,乃是儒家“气学”
创始之人,主张玩物禀气而生,死灭则气散。
凌真亦是十分敬佩,这位老首辅每有著作,必定派人快马加鞭,赶去京城,购买回来,自己则秉烛夜读,连连读诵,十分推崇。
若能求得张亦如说动乃祖,推说经人介绍,要去京师拜这位老首辅为座师学习文章学问,凌真定必大喜应允。
凌真奇道:“你真要拜个座师,安心读书么?”
凌冲笑道:“孩儿怎敢欺瞒父亲!
只是那座师孩儿已然自行选定,只等父亲点头了。”
凌真半信半疑,笑道:“你一个小孩儿家家,足不出金陵城,又怎会知晓这城中有哪些饱学大儒,可堪为师的。”
凌冲道:“孩儿昨夜在灵江之畔闲逛,偶遇一位好友,他乃是当朝首辅张守正张大人嫡孙,答应孩儿代为引荐,拜入张大人门下。”
凌真霍然起身,叫道:“甚么!
是真的么!
你确能拜入张大人门下?”
凌冲笑道:“孩儿怎敢欺瞒父亲。”
凌真道:“此事你确要弄准,那张大人乃是当朝首辅,何等身份,他的嫡孙怎么会夜半出现在灵江之畔?
再者,便是人家肯代为引荐,也要看老大人愿不愿意收你入门。”
凌冲说道:“父亲放心,那张亦如确是张大人嫡孙,他也是出门远游,增长阅历,这才在灵江之畔与孩儿偶遇。
此事断不会错的。
只是若是拜入张老大人门下,孩儿便须离家北上,赶赴京城了。”
凌真断然道:“男子汉大丈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些许苦难算得了甚么。
只要你真能科举高中,光耀门楣,也不枉为父自你小时的一番教导。
不过你小小年纪便要孤身求学,京城居,大不易。
你祖母那里为父还要好生劝导,只怕老人家舍不得。”
凌冲低头道:“是,孩儿也舍不得祖母与父亲、大娘还有兄长。”
他虽是向道心诚,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骤然舍家离亲,还是有许多不舍。
但思及长生之路,却也不得不做此抉择。
父子二人正谈论间,崔氏端着两杯清茶,推门而入,给父子二人分别放好。
凌冲连忙起身,双手接过。
崔氏笑道:“瞧你们父子如此高兴,想是有甚么好事了罢?”
凌真笑道:“果然是天大的喜事。
冲儿结交了一位好友,乃是当今首辅张大人嫡孙,答允将他引荐入张大人门下,苦读学问,不日便要启程赶奔京师。”
崔氏笑道:“果然是天大的好事,若是攀上了张大人,日后登台拜相,也大有指望了。
只是……”
凌真与她十几年夫妻,自是知之甚深,微微冷笑:“冲儿能入张大人门下,已是天大的机缘,康儿你就别想了。”
顿了顿,又道:“你们妇道人家也不知朝廷政事阴险之处。
那张大人乃是出身心学,讲求‘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康儿之前拜的座师,出身理学,虽同出儒教,却是势同水火。
康儿若入了张大人门下,反会惹张大人不快。
你趁早打消了此念。”
其时儒教相传数千载,分支极多,皆主上承自圣人。
但大明千载以来,唯有理学、心学二门发扬光大。
只是理学助长“格物致知、存天理去人欲”
,讥笑心学为大逆不道之学,乱国祸民。
心学则认为理学为假道学,于国计民生无益。
两派传人也自相互攻讦,无有休止。
张居正出身心学,主掌朝政数十载,位极人臣,已是心学一派之中流砥柱,有他坐镇,才将理学一派勉强压了下去。
只是理学一派也出过几任首辅,势力庞大。
虽是凡间学问之争,但两派争斗之激烈,绝不亚于玄魔两道厮杀。
崔氏却是想要凌冲将凌康也带契了去,毕竟能攀上首辅这根高枝,日后为官入仕也要轻松许多。
被凌真一说,也就息了心思。
凌冲说道:“除此事之外,孩儿还有一事,要禀明父亲与大娘。”
凌真问道:“还有何事要与我和你大娘说?”
凌冲道:“便是大哥的婚事。
三日之内,高家便会遣人前来退婚。”
“甚么!”
崔氏大吃一惊,随即大喜,叫道:“此话当真么!”
凌真本是端着茶杯,闻言手一抖,险些将热茶撒了出来,只盯着凌冲瞧。
凌冲点头,说道:“千真万确,昨夜孩儿偶遇张大人嫡孙,言谈甚欢,踏月把玩江色。
忽遇仙人舞剑,乘月御风……”
凌真哼了一声,说道:“甚么仙人,不过是有几分法力,不服朝廷管束的闲民罢了!”
凌冲不由苦笑,其父毕竟官拜二品,也有几分见识,平日见惯了那些个“仙师”
之流,便不怎么将仙人放在心上。
他却不知,凌冲所言的仙人确是有移山倒海之大法力大神通的。
凌冲续道:“孩儿与张亦如十分惊诧,便上前拜见。
那仙人原来是一位全真女冠,攀谈之下,居然因高家小姐与她师门有缘,特来接引,这几日便要带她回山修行。”
“孩儿惊讶之下,便将高家与咱们凌家婚约之事说了,那女冠听闻十分气恼,喝道:‘本门门规森严,出家修道,必要完璧之身方可,既已拜师,岂可背门适人?
身犯教规,当贫道飞剑不利么!
’”
“孩儿本当劝说那女冠放过高家小姐,成全一段美满姻缘。
只是思及萧厉之事,再者那高家小姐既是有缘道门,说不得日后出家学道。
若是两家结了亲,大哥岂不是要独守空房?
做那深闺怨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