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一亿五千万(1/2)
老兵有高速再生能力又怎样,他有英雄名额又怎样……那个人就像天边泯灭的星辰,就这么消失在他的生命里,成为一份难忘的回忆。
这让他想起“烈士心”
,露出一丝苦涩又悲凉的笑容。
烈士心……烈士心,把这个名词用在老兵身上,是不是很合适?
“烈士心”
在这一战后注定成为陨落星辰,消失在希伦贝尔大区的地理志上。
这样的结果同老兵的命运何其相似。
有人不信命,有人嗤之以鼻,有人能够毫不犹豫地讲出“我命由我不由天”
。
他依然不知道世上是否真有命运这种东西,只是一路走来经历过许多事情后,他学会了怎样秉持一颗敬畏之心。
这份复杂而纠结的苦闷被艾玛发来的讯息打断,按照她的说法,目标侦测器在一处区域扫描到可疑辐射。
他从伤神中恢复过来,为眼虫指示方向,第一时间赶到侦测器所在区域。
那是一块不规则肉团,从体型来看足有一栋楼房大小,向外辐射微弱的生命能量。
根据行星指挥中心的分析报告,这股生命能量并非来自肉团,而是来自里面某个东西。
脸上的感伤情绪如潮水消褪,目光变得凝重与阴冷。
阿罗斯是一定无法在辉石的能量爆发中存活下来的,要知道那东西比虚空腐化还要危险。
那么这股生命能量来自哪里?
最有可能在这场大爆炸中幸存下来的人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怕是也只有第二理事那种BUG级存在有一线可能活下来。
随着一抹晕红散开,虚空腐化出现在眼虫前方,向外辐射出一股股令人不安的毁灭波动。
便在这时,那块以极慢速度漂移的肉团蠕动几下,突然有一只沾满血渍的手突破化脓外皮,进入他的视野范围,然后是胳膊、头皮……还有一张涂满血污的脸。
当那张脸的五官印入瞳孔,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了回去,因为那个从肉团里面爬出来的人不是列夫?
米洛诺维奇?
布哈林,是阿波罗海贼团的陈副团长。
“他怎么来了这里?”
唐方脑海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搞不懂陈副团不在水晶塔台呆着,干嘛跑到这里凑热闹。
阿罗斯装备的马润甲在战斗后期损坏,他没有注意到陈剑到场。
他从极乐净土号战场传送至无畏统帅级堡垒舰,之后便来到地核空间,不曾前往紫水晶塔台,自然不清楚陈副团长为救索娅不惜以身犯险的勇敢举措。
陈剑抬起沾满血渍与粘稠液体的头,打量一眼周遭环境,目光定格在正前方站在眼虫背上的老朋友,用一种茫然语气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方说道:“你怎么也来到这里?”
陈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重新打量一番外部环境,脸上的茫然变成焦虑:“索娅呢?
阿罗斯呢?
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追猎者号被列夫?
米洛诺维奇?
布哈林击落后他便失去意识,不知道阿罗斯把他从飞行器上转移到相对安全区域的事情,更不知道老兵在最后时刻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发展。
唐方叹了口气,心想陈副团长真是命大,居然在那样的大爆炸中活了下来。
“这件事……回去再说。”
他现在没有心情向陈剑解释发生在地核空间的事情,命令神族运输机的驾驶员将目标对象接引至船舱,往坑道口飞去。
那边芙蕾雅发来通讯连线,他没有接受。
诺娃发来通讯连线,他同样没有接受。
回到遗迹内部港湾,放下陈剑后他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去管极乐净土号的事情,也没有向尤菲等人解释什么,一头扎在自己床上沉沉睡去。
凯茜被菲尼克斯送回医学实验室的时候他没有醒来,诺娃指挥人族士兵清理极乐净土号内部环境的时候他没有醒来,艾格?
斯台特曼去检视修普诺斯号情况的时候他依然没有醒来。
这一觉过去便是两天时间。
醒来后没有第一时间前往舰桥,没有去听艾玛的汇报,而是到外面休息区要了几瓶酒,回到房间喝光继续蒙头大睡。
没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他,包括芙蕾雅也被尤菲劝住,没有过去烦他。
阿罗斯的遭遇经陈剑的嘴传遍全舰,令得上上下下陷入一种沉郁氛围。
没有人不知道老兵是唐舰长最信任最亲密的战友,他们一起从5号行星走出,一路披荆斩棘,跨越千难万险,成就今日之晨星铸造。
虽然唐舰长的能量越来越强,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取代阿罗斯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现在,老兵走了……为了保护唐舰长,保护无畏统帅级堡垒舰上所有人,也为给龙骑兵小队曾经的战友复仇,同列夫?
米洛诺维奇?
布哈林同归于尽。
这位惯于沉默寡言的男人,用他的所作所为诠释了什么叫做责任,什么叫做担当。
无论是同阿罗斯有交往的人,还是没有交往的人,都对这个名字报以尊敬与感激。
又是两天过去了,唐方依然没有收拾悲伤,从房间出来走到舰桥主持大局。
这让尤菲、诺娃等人有些担心,却又心存犹豫,不知该不该过去打扰。
……………… 原来的舰长室虽然谈不上春光明媚,却也是干净整洁,井然有序。
现在不一样,外间的茶几上堆满了残留着浓重酒气的瓶瓶罐罐,地上还有散乱的衣物与毛巾,杂志与书籍乱七八糟堆在床角,不远处落着揉成一团的纸屑。
不只房间许多天没有打扫过,唐舰长的个人卫生做的同样不好,虽然每天睡醒后都会去洗脸刷牙,却没有心情打理已经拱出很长一截的胡须,这让他看起来有点颓废,也可以说沧桑。
胡茬与酒气从来都是绝配,就像他现在……望着空荡荡的酒瓶,还有茶几对面镜子里那张有些失态的面庞,犹豫着是继续回床上睡觉,还是说打开门,走到休息室再去弄几瓶酒。
不远处鱼缸里的月光蝶失去往日活泼,变得有些慵懒,安静地贴在靠近内壁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地吞吐着水泡。
人若在自己的世界里闷久了,对于外面环境多多少少会生出一些抵触心理,尤其对于现在的唐舰长,真的好希望能够多颓废几天,不用去应付那些让人劳心费神的事情。
记得没有穿越到这个世界前,大学时跟女友分手都没有这么消沉过。
老兵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寄予信任的人,对他而言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
就在他想到耶格尔的事情满怀伤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告诉年轻人老兵的死讯,对方又会以怎样的精神面貌对待这件事时,幽暗的房间内涌出一股黑烟,泽拉图的身影缓慢浮现,出现在茶几前面的地板上。
这是老兵死后舰长室迎来的第一位访客。
“你打算消沉到什么时候?”
泽拉图看着茶几上堆着的瓶瓶罐罐,用一种相对严厉的语气说道,看起来对唐方现在的状态十分不满。
唐方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感觉有几分油腻,抬头望黑暗教长说道:“我能保护谁?
谢里登?
小皮埃尔?
阿罗斯?
系统给了我常人难及的武力,可事实证明这份武力并不能完美地保护我的朋友与家人,那么……我这么努力地前行,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强迫自己变得强大,变得聪明……可以说他所有的举动都是为保护身边人远离危险,可是又得到了怎样的回报?
泽拉图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不努力前行,又会发生怎样的祸事,收获何等苦难?
没有人可以任性妄为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看得见或看不见的阴影逼迫前行。
只有那些没有智慧的低等生物,以及有勇气放弃生命的人,才能够摆脱命运的束缚。”
“阿罗斯同第二理事同归于尽,的确是一件让人悲伤的事情,但是只有你……不能为此沉沦下去。
他的那份责任与承担,如今都落到你的肩膀上。
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可以继续幼稚,继续天真,用矫情的目光渴望别人的理解与陪伴……可惜你不是一个普通人,你能做的只有砥砺前行。”
唐方已经不是才出象牙塔的小年轻,泽拉图说的这些道理他都清楚,但是清楚是一回事,能不能毫无委屈地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一点我很清楚,只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
泽拉图走到茶几跟前立定,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有朝一日唐林、克蕾雅他们遇到危险,你会不会为他们拼命?”
唐方点点头,没有半点犹豫,说道:“我会。”
“我想阿罗斯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想法。”
泽拉图说道:“所以不必自责,也无需不甘心,振作起来,我的朋友。”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将一块闪烁莹莹光华的晶石放在茶几上,柔和的光线透过酒瓶散射出不同颜色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