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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3章 1059【圣人无情】(1/2)

辽泽一词,随朝代变更而改变。

唐末到宋末,辽泽指沈阳以南的平原沼泽地,偶尔也指西辽河的沼泽湿地。

西辽河平原在辽国的时候,由于开垦过度,沼泽直接变成荒漠。

于是到了明代,辽泽专指下辽河平原沼泽带。

从长远来看,那里的沼泽不但没缩小,反而随着泥沙淤积、河水漫溢而不断扩大。

清末闯关东的百姓,大力开垦沼泽地,这才让辽泽快速缩小,而真正彻底整治还是在新中国。

因为治理辽泽的根本,是系统性的治理河道!

此时此刻,辽河总督就在沈阳,而且已经拿出通盘计划,恢复长广道只是工程第一步。

辽河边。

辽河治理总督田调元,指着被手下展开的河道地图说:“殿下,微臣用了六个月,走访调查辽泽周边水域。

辽泽不断扩大的根源,是上游草原变成了荒漠,辽水就跟黄河一样,带着大量泥沙冲积下游。

河床不断抬高,河道变换不休,动辄就要泛滥成灾。”

“第一,在上游划定禁垦禁牧区,不准蒙古人放牧,也不准汉人开垦,防止沙漠继续变大。”

“第二,现有的河道水网,是明代形成的,极不稳定,且容易泛滥。

其中,浑河与太子河携带的泥沙较少,可以保留其固有河道,仍旧汇流三汊河入海。

辽河主干必须西迁,根据地势走向,在沙岭驿西侧山谷挖河引流,那里本来就有条来自西兴堡的河流。

把辽河主干引过去,两河相会,一起流经盘山(盘锦)入海。”

“第三,东西两条辽河,河道固定之后,沿河全部增筑河堤。”

赵匡桓说:“大工程啊。”

田调元道:“所以开国之初,一直都没有治辽,至少要动用民夫十万,当时缺乏足够的人手。

如今涉及的三县之地,总人口已将近四十万,抽调十万百姓治河是可行的。

朝廷已经下旨,参与治河的百姓,全家赋税皆可减半。

一家若出两个以上的男丁,家中当年赋税可以全免。”

说穿了,不给工钱,只是减免田赋。

毕竟把辽河治理好了,当地百姓也会受益,百姓是愿意辛苦一两年的。

赵匡桓说:“若能根治辽泽痼疾,则东北可安。

百年之后,仅这三县之地,便能繁衍汉人百万,东北哪个部落还敢造反?”

田调元说:“不仅如此,辽河主干西移之后,东边的泥沙就没那么多,河水长期冲刷泥沙入海,三汊河的水位会更深。

只需二三十年的冲刷,三汊河口就能建海港。

到时候,草原的货物,也可直接装船运到海边。”

辽河草原的货物,能直接装船入海,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里的蒙古人造反,南方军队可渡海到三汊河口,然后坐内河船只去草原平叛!

赵匡桓看着地图,若有所思。

他又抬头环顾四周,远处是大片沼泽地,在不远的将来,那里似乎都变成了良田。

“河工水利,国之大事也。”赵匡桓感慨道。

田调元笑道:“还得国库充裕,否则哪来的钱,在东北兴修水利?

有明一朝,二百余年,除了兴修长广道之外,再无拨款治理辽河与辽泽。

因为这里偏远,有长广道连接交通即可,不需要耗费更多钱粮去治理。”

“确实,”赵匡桓点头道,“明代若能拨款整治辽泽,恐怕鞑子都没那么容易起事。

唉,也不能这样说,明末东北烂透了,治好辽泽恐怕也不能压住鞑子兴起。”

回到辽国公府,赵匡桓把今天情况,全部讲给庞春来听。

庞春来依旧躺在院里晒太阳,望着头顶的树冠说:“能根治辽泽是好事,可安定东北,还得靠吏治。

吏治清明,则天下无事。

吏治败坏,则群盗蜂起。

年轻的时候,我不懂事,觉得一切都很正常。

我看不到辽东无数军户,日子过得连乞丐都不如。

也看不清辽东无数士卒,只不过是世袭武官的奴仆。”

“这样的军队,打不了仗的。

这样的百姓,反而去投奔鞑子。

大明就算把辽泽治好,多出来百万汉人,也不过是一群军奴而已,说不定他们自己就造反了。”

赵匡桓附和道:“老爷子说得是。”

庞春来说:“为君为官,都要往下看。

不能只抬头看天,妄图揣摩天意。

也不能俯视众生,把天下人都当做刍狗。

你得走下高台,站在平地上,融入芸芸众生,看百姓黎民想要什么。

这个道理,是辽东失陷以后,我在逃难路上想明白的。”

赵匡桓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话人人都会讲,真正做起来却难,”庞春来敦敦教诲道,“你含着金钥匙长大,即便再怎么亲民,也不可能体会民间疾苦。

我跟你爹,却是亲身经历、亲眼目睹的。

贪官污吏,士绅豪强,盘剥压迫,百姓无立足之地。

伱今后登基,若有不同的想法,不要急急燥燥去做,也不要急着推行新政。

相反,必须狠抓你爹的旧政,不要大赦天下,而是大杀贪官豪强,表明自己的态度,否则地方上必定一塌糊涂!”

“为何?”赵匡桓问。

庞春来冷笑:“多少人盼着你爹快死呢!”

赵匡桓眉头紧锁,他明白父皇为啥要自己来辽宁,真正用意是让他聆听庞春来的教诲。

良久,赵匡桓拱手道:“孙儿明白了。”

庞春来想要摇头,但只能艰难扭扭脖子:“你没完全明白,你登基以后才晓得。

知人知面不知心,此时此刻,他们可不会露出嘴脸。

等你做了皇帝,那些拼命逢迎你的大臣,你务必要警惕,得查一查他们的老底,查一查他们私下都在做什么。”

“孙儿明白。”赵匡桓道。

庞春来叹息:“唉,你还是不明白。

大奸似忠,你今后初登大宝,迫切想要掌控朝堂,又怎会拒绝重臣的效忠?

你肯定会重用某些人,就算查到他们不干净,恐怕也舍不得施以惩戒。

你跟你爹很像,但最大的区别,你不如你爹心狠。

你太仁义了,有时候下不去手。

性格使然,改不掉的。

圣人无情,皇帝就是圣人,有时候必须无情。”

赵匡桓说:“孙儿不会那般妇人之仁。”

庞春来问:“若你最宠爱的妃子,家人鱼肉百姓,却又没闹出人命。

你会如何处置?”

“依律法办。”赵匡桓道。

庞春来又问:“宠妃的家人依律流放,过了三五年,宠妃来吹枕头风,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老父母年纪大了,在流放地长期卧病,求你允其回乡安养。

你会答应吗?

别急着回答,你自己多想想。”

赵匡桓欲言又止,他觉得自己肯定不徇私,可庞春来的话又让他自我怀疑。

庞春来说:“别看这是小事,这种小事多了,满朝文武就会觉得你手软。”

类似的皇帝,嘉庆就是个典型。

刚刚亲政的嘉庆帝,简直就是个“小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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