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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落叶归根》(1/2)

第240章《落叶归根》《十月》杂志社。

余切的摩托车一溜烟拐进编辑部门口,故意留了个盔在门外边儿挂着。

“总编,副总编!

余切来了!

他来交稿子!”

燕京师范的实习小姑娘说。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守任吃了一惊,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收过余切的稿子了。

一出门正好撞进爬楼的余切,张守任握着他手道:“你现在这么忙,到处都需要你,你以后就不要自己亲自来送稿子了,你打个电话,我就过去收稿子实在不行,让骆一禾,让其他人来也行。”

“不了。”

余切摆摆手。

你一五十多岁的老头,我都怕你出什么事儿。

至于骆一禾也是个体弱多病的,历史上,骆一禾就是太劳累整出的脑溢血的毛病。

“骆一禾在咱编辑部怎么样了?”

余切问起了自己的小帅哥师兄。

“一禾已经担任诗歌组的主编了,他眼光相当不错,当时他瞧得上的人,现在通通写出了名堂!

就连那个查海生原先我觉得他的语句粗糙,诗歌不注重韵律,像是个江湖诗人,现在也写出来了,我眼光不如他!”

张守任老实道。

但是,他又很得意的说:“但是我跟你跟对了,有这一件事情,就足够我将来被人记住了!”

整个编辑部正支起耳朵听着呢,这一下顿时都大笑起来。

不多寒暄,余切把稿子递给张守任。

张守任一边看一边提及进修班里面的事情。

如今这个进修班已经结课,大部分作家选择了各回各家,有些正好有文章发表的就被杂志社留下来,以改稿的名义,多呆了一阵时间。

管谟业、余桦这几个现在还在京城,经常来拜访张守任。

张守任也是进修班的几个老师之一,他其实对管谟业很欣赏。

“管谟业的基本功太好,论写人,写物,写景只有他写的那么好,一点儿不花哨。

但我听说你和他起了一些矛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啥矛盾,就是见解不一样。”

张守任一瞪眼:“这可是个很大的矛盾了。”

他又说:“管谟业是个很倔强的人,他是一个驴!

你说他不欣赏他写的一些剧情,让管谟业很伤心。

其实他很希望得到你的认可,你们这一代人中,很多人都希望得到你认可。”

余切也是挺无奈:“我和管谟业挺好的,只是文学见解不一样,这也没什么大碍。”

随后,余切开始介绍起《落叶归根》的内容:民工老刘死了,他的朋友老赵为了让他“落叶归根”

,一路上历尽艰难将老刘尸体运回老家,遇到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老赵也差点随老刘而去。

最后在政府的帮助下,老刘的遗体得以平安回家。

然而,当他到达目的地时,却发现老刘的家乡已经因水库搬迁被拆除,村民们也都搬走了。

这种变故不仅让老赵的努力显得徒劳,也象征着“落叶归根”

这一传统观念的破灭。

但真的是这样吗?

老刘是个万县人,他家是浩浩荡荡的百万移民之一。

在老刘家残破的门板上写着老刘新家的地址,暗示老赵可能需要继续前行,将老刘的骨灰带到新的居住地。

这就是故事高明的地方,绝望之中有希望,而且这一变故,不仅和三峡库区移民的事迹相照应,而且探讨了城镇化过程中,新城市人对“家乡”

这一个意象的认同:到底是那一片老地方才是家乡,还是他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乡。

这不仅仅是三峡移民要面对的,而是全国绝大部分人都要面对的抉择。

张守任正听到这呢,忽然合上稿子,叹了一句道:“你比杭城会议上发迹的寻根文学写得好,你又上一层楼了。

你之所以写出这种文章,大概是因为你从万县来的京城,也在这里安家。

如今你既是万县人,也是京城人了。”

“进修班的学生们都在高谈阔论,什么样的文学主义,什么样的文学流派现在就连石铁生这样的老实人,他都开始写先锋派实验小说,他一会儿写‘詹牧师’,一会儿写‘原罪’、‘宿命’!

我原以为你也要搞搞创新,因为是你来教他们文学理论的,你本该更擅长这些,没想到你已经超脱理论这一层。”

三峡工程这个事情在84年讨论通过,此后的十年间一直在不断的推诿扯皮,各方学者都出来发表意见;地质影响当然是其迟迟没办法推动的因素之一,但最关键的,恐怕还是“文化”

这一因素。

建设这个工程,就要留出巨大的蓄水区,相当于让一些人离开他的家,而且是数十万上百万人。

这是传统道德里面很难被容忍的。

今天的功在千秋,在当时却是争议极大。

张守任显然想到了这一层:“你写三峡工程,就是因为你是万县人,你没有写你的态度,也是因为你是万县人;所以,你想要记录这一个在将来要发生的事情,你又想把答案留给读者去思考。”

余切点点头:“这就是我想留下来的,这种问题,我没有资格回答。”

故事原型发生在21世纪初,所以和八十年代有不少区别,其中最大的bug恰恰是这个移民搬迁的事情,因为在眼下这个时候,大坝还没有修建,故事里面却已经修好了。

然而,余切偏偏就这一个完全没有改,他是故意这么写的。

《落叶归根》成了一种,“假设大坝”

修好之后的小说,无疑更加有前瞻性了。

张守任看这一篇小说,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悲伤得落泪,有时候又忍不住长叹一声。

编辑部的人都被吸引来了,总编苏玉道:“老张,余切又写了什么小说?

让你这么失态!”

张守任示意让大家来看余切的稿子:“你们看了之后,就知道了!”

然后,原先在张守任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在编辑部其他人身上也发生了。

诗歌组的骆一禾被吸引过来,看余切的小说。

他这个人最纯真也最傻白甜,看到老赵因为屡屡被折磨,被路人瞧不起,想要寻死的时候,忍不住哭道:“这小说写的真让人难受,余切,你为什么要写这种小说?”

看到老赵峰回路转,好心人帮忙他,政府也来帮忙,骆一禾又道:“这才是我们的现实社会,不全是坏人,也不全是好人,有的黑有的白。”

《落叶归根》真的没有什么文学要素吗?

也不是,只是写的很自然,普通读者看不出来而已。

像张守任这些人就很明白,他一晚上激动难耐,写出了审稿报告,在里面张守任阐述道:“我最记得的是一群上车打劫的劫匪,要求全车人交出身上所有财物大家都乖乖交出财物,老赵拿着死去的老刘那五百块钱抚恤金不愿意给,在劫匪头目的逼问下,他坦白了老刘早已死亡的实情,劫匪于是被感动,放过了这一车人。”

“结果,劫匪一走,车上的人立刻把老赵赶走,民工老赵再一次孤零零的背着死去的老刘。”

“能够共情老刘的,只有同为民工的老赵,能够共情老赵的,只有大客车司机,环卫工人,底层小片儿警1879年,法国人莫泊桑借助普法战争写出了这一情节,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爱国爱同胞的不是贵族老爷,而是妓女‘羊脂球’!

随后震惊法国文坛,一百多年来,无数人化用过这一类情节,但余切是我看过,用的最真,最自然的”

“使我简直忍不住相信,这一件事情就要发生了!

它一定真的发生过!”

“文学院的理论课教师余切,他没有锋芒毕露的写出任何理论?

真的没有吗?

我们说有三层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当沪市来的作家把农村生活同创世《圣经》联系在一起,大秀技法的时候,余切已经是最后这一层!

他的故事没有文学,其实处处是文学。”

张守任的审稿报告刚刚念完,顿时所有人站起来鼓掌!

声音几乎要掀翻房顶。

《落叶归根》这一文随即在圈内小范围传开。

这是余切自《小鞋子》之后写出的第一部小说,无数人关注他现在的动向。

他到底是深入研究理论,还是返璞归真结果出来了,恰好是后一个。

余切的新小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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