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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章 狭路相逢(2/2)

与军营和内圈领主区域的喧嚣混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庄园深处,靠近内墙的普通民众居住区。

尖锐的警钟和凄厉的号角声,如同死神的低语,同样惊醒了这些饱经战乱,如同惊弓之鸟的平民。

但他们没有尖叫,没有混乱的奔跑。

家家户户在最初的骚动后,立刻死死关紧了那并不结实的门窗,用木棍、破家具死死顶住。

一张张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蜡黄,布满皱纹的脸,贴在冰冷的窗棂缝隙后,或藏在门板的破洞边缘,瞪大着惊恐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外面被火把和混乱人影搅动的昏暗街道。

外面是凌乱、沉重、密集的脚步声那是士兵们在狂奔。

是马蹄铁敲击石板路的急促脆响那是军官或信使在策马。

远处军营方向传来的模糊却令人心胆俱裂的嘶吼咒骂,是风中飘来的“罗维”、“攻城”等破碎的字眼………

虽然害怕战争,但天鹅庄园的子民们并不真的恐惧。

十年了,他们在叛徒的统治下,委曲求全了十年了!

家家户户,都有被叛徒杀害的忠勇士!

为了生存,他们将这份仇恨一直压抑在心底!

而今!金盏花男爵,终于带着他的军队来光复这里了!

他们都在默默地祈祷,祈祷着那个传闻中是原神的男人,能够以神迹的方式,破城而入!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鹅庄园之所以存在,就是作为一座军事庄园扼守要道的。

没有人,可以在短时间内,轻而易举的破城。

此刻,西面城墙,这座被米兰登寄予厚望,投入巨大精力改造的坚固防线,成为了混乱与无序的漩涡中心,恐慌与绝望的具象化之地。

那些刚刚被从睡梦中,或者原本就在岗位上打瞌睡却被骤然惊醒的士兵们,如同被狠狠捅了窝的马蜂,惊恐万状、毫无章法地朝着狭窄的登城坡道和通往各自防区的甬道拼命涌去。

沉重的脚步声、金属碰撞声、叫骂声、军官的呵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叠加,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噪音墙。

“让开!让开!老子是弓箭营的!”

“滚蛋!这里是长矛手的防区!你挤进来找死吗!”

“我的位置在哪!十夫长!十夫长死了吗!”

“谁他妈推我!哎哟!”

一声惨叫,一个被后面人群挤得失去平衡的士兵,从陡峭的登城台阶上滚落,摔得头破血流,旋即被后面涌上来的无数只脚踩踏,惨叫声很快淹没在更大的喧嚣中。

“废物!动作快点!列队!列队!妈的,听不懂人话吗!”

军官们挥舞着鞭子或剑鞘,疯狂地抽打、推搡着乱成一团的士兵,试图建立一点可怜的秩序,但换来的只是更多推挤和咒骂。

守城器械旁更是惨不忍睹。

巨大的床弩、投石机冰冷地矗立着,旁边却只有寥寥几个睡眼惺忪,或者根本不懂如何操作的士兵茫然无措。

有的在胡乱地试图给绞盘上弦,有的在寻找根本不在附近的石弹或弩枪。

本应作为防御核心的这些战争机器,此刻像被遗弃的废物。

城墙垛口处,情况同样糟糕透顶。

部分弓箭手在极度紧张和恐惧下,哆哆嗦嗦地将箭矢搭上弓弦,根本来不及看清目标,也完全失去了对距离的判断能力。

甚至不等军官那姗姗来迟,且混乱不清的命令,一些绷紧的弓弦就松开了手指。

嗖!嗖嗖嗖!

第一批稀稀落落、软弱无力的箭雨,歪歪扭扭地射了出去。

它们在空中划出无力而杂乱的弧线,然后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地坠落在距离罗维那支沉默推进,杀气腾腾的大军还有足足数百米的冰冷空地上。

零星地插在冻土上,徒劳无功,更像是对守城方混乱与无能的一种绝妙讽刺。

整个天鹅庄园,从高耸却混乱不堪的城墙,到如同沸腾地狱的军营区,从奢华却充满惊惶的领主府邸到死寂的平民区,从上到下,都陷入了一种末日审判降临般的,彻底的恐慌和无序之中!

恐惧的冰冷铁手狠狠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咽喉,混乱的毒雾统治了每一个角落,纪律与组织荡然无存!

而就在这片混乱如同沸鼎般翻腾不休,吸引了几乎所有人注意力的绝望时刻 靠近粮草堆放区和马厩的军营边缘,一支四十人的队伍,正悄然地从混乱的漩涡中脱离出来。

他们身上穿着红山领士兵略显杂乱的皮甲和罩袍,混杂在那些无头苍蝇般乱撞的士兵队伍中,显得异常“正常”。

这正是由瑞文治率领的、伪装成红山领运粮小队的玄甲铁骑。

他们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目地沿着营房间相对僻静的小道移动,脚步沉稳而迅速,目标明确地朝着通往内城和城门方向的主通道靠拢。

周围士兵的混乱和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喊叫,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就在他们刚刚踏上那条稍宽,通往城门广场的主通道时,迎面传来急促杂乱的马蹄声。

只见一小队盔甲鲜明、护卫簇拥的骑士正策马奔来,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穿着银灰色的精制半身板甲,白色的披风在混乱的气流中翻滚,最刺眼的是他胸前那闪亮的徽记一只昂首展翅的银色天鹅,这是天鹅庄园领主的纹 克利福德布莱克!

狭路相逢!

这个背叛了金盏花家族,将天鹅庄园拱手献给米兰登,在忠诚的斯旺家族背后捅刀的卑劣叛徒!

瑞文治的心脏在看清那纹章的瞬间,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血液猛地冲上头顶,一股刻骨铭心的仇恨之火在胸腔轰然炸开!

握着缰绳的手瞬间攥紧,指关节爆发出恐怖的嘎吱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间的匕首柄,身体微微前倾,一个“影袭”的起手式就要爆发出来用这把淬毒的匕首,割开这个叛徒的喉咙,看着他肮脏的血液喷溅出来!

但代价是什么代价是暴露!

是整个精心策划的“拂晓任务”功亏一篑!

是玄甲铁骑可能陷入重围!

更是是城外老爷和夏丽兹小姐的大军将付出惨重代价才能攻破这座堡垒!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瑞文治狂怒的理智强行回笼。

不能!绝对不能!

他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剧烈的疼痛压制住了沸腾的杀意。

他强迫自己低下头,让那顶压得很低的,沾着些许“旅途风尘”的红山领军帽头盔帽檐,遮挡住自己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

周围的混乱还在继续,士兵的呼喊声、马蹄声、远处城墙上的喧嚣,形成巨大的噪音浪潮,大大分散了克利福德的注意力。

这位叛徒领主此刻显然也被城外的突袭弄得焦头烂额,急于赶往军营或城墙稳定局面。

但克利福德还是注意到了这支极为有序的队伍。

克利福德猛地勒住马缰,他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几乎撞到瑞文治等人。

他的目光扫过这支在混乱中依然能保持相对队形,显得颇为精悍的小队,尤其是在瑞文治身上停顿了一下。

虽然没看到瑞文治的眼睛,但那沉稳的姿态和隐隐的气场让他感到一丝异样。

于是,克利福德眉头紧紧皱起:“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瑞文治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翻江倒海般的厌恶和不情愿,以一个标准的下级军官面对领主的姿态躬身行礼,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和一丝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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