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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通水通电(1/4)

1993年的春风还没吹到玉泉营,天地间先刮起了沙暴。

白老师紧紧攥住麦苗的手,生怕一松开,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姑娘就会被狂风卷走。

大巴车在戈壁滩上艰难前行,车窗被沙粒打得噼啪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子弹。

“师傅,还有多远?”

白老师大声问道。

司机头也不回:“早着呢!

这鬼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

麦苗把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努力向外张望。

“麦苗,你看!”

白老师突然指向远处。

沙幕中,隐约可见几排低矮的砖房,房前竖着一块斑驳的木牌??

“玉泉营经济开发区接待处”



牌子旁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奋力固定被风吹翻的棚布。

“得福哥!”

麦苗脱口而出。

车还没停稳,她就拎着行李冲了下去。

狂风立刻灌了满嘴沙子,呛得她直咳嗽。

“麦苗?

白老师?”

马得福惊讶地跑过来,一把抓住麦苗的胳膊,“快进屋!

沙暴要来了!”

接待处是用预制板搭成的简易房,十几号人挤在里面,空气浑浊不堪。

马得福给白老师和麦苗各倒了杯热水,水面上很快浮起一层细沙。

“得福,你黑了,也壮了。”

白老师打量着曾经的学生。

欣慰地发现那个文弱的农校生如今皮肤黝黑,手掌粗糙,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初。

马得福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天天跑工地,晒的。”

他转向麦苗,“你们怎么来了?”

“县里调我爸爸来当校长。”

麦苗轻声说,眼睛却不住地往门外瞟,“得宝.....

他还好吗?”

马得福笑了:“好着呢!

在砖窑干活,听说你们要来,昨晚兴奋得睡不着觉。”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马得福脸色一变,抓起挂在墙上的喇叭就冲了出去。

白老师和麦苗跟出去一看,顿时惊呆了......

十几辆满载家当的驴车,板车排成长龙,新来的移民们正在狂风中艰难前行。

“乡亲们!

把车围成一圈!

人躲在中间!”

马得福声嘶力竭地喊着,冲进沙暴中帮忙拉车。

麦苗要跟上去,被白老师一把拉住:“别添乱!

去帮妇女孩子!”

接下来的半小时如同噩梦。

沙粒像刀子一样割着脸,人们喊着号子把板车首尾相连,围成一个临时避风所。

马得福的外套被风吹得鼓如船帆,他索性脱下来包住一个哭闹的婴儿。

当最后一辆车就位时,沙暴也达到了顶峰。

天昏地暗间,麦苗看见马得福跪在地上,用身体护着几位老人。

他的白衬衫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不屈的旗帜。

沙暴过去后,所有人都成了“土人”



马得福抖落满头黄沙,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五户。

“追不回来了。”

他苦笑着对白老师说,“每次沙暴后都有人跑回老家。

他们宁愿回去挨饿,也不愿在这吃沙子。”

白老师望着那几道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安土重迁啊......”

剩下的移民跟着马得福向金滩村进发。

路上,麦苗悄悄问:“得福哥,这里真能变好吗?”

马得福指向远处几棵倔强的小树苗:“看,那是去年栽的。

只要活过三个年头,就能扎下根。”

他顿了顿,“人也是一样。”

太阳西斜时,他们终于看到了金滩村......

几十座砖瓦结构的房子规律的散落在荒漠中,突然让这些新移民有了一些安全感。

村口,几个年轻人正翘首以盼。

“麦苗!”

一个瘦高的身影飞奔而来。

麦苗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三年不见,马得宝长高了一大截,肩膀宽了,脸上还带着砖窑特有的红晕。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油纸包,宝贝似的递过来:“给,县里买的。”

油纸包里是两张油饼,已经有些凉了,但麦苗咬了一口,觉得比什么都香。

她注意到得宝的手指上全是茧子和伤疤,鼻子突然一酸。

“傻站着干啥?

回家!”

马得宝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两人肩并肩走向村子。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最后融在了一起。

村支部里,马喊水正和李大有吵得面红耳赤。

“水渠里的水根本不够!

我家的麦子都快旱死了!”

李大有拍着桌子。

马喊水不甘示弱:“就你家急?

全村五十九户,哪家不是靠那点水活着?”

“五十九户………………”

李大有突然冷笑,“差一户就能通电,你这个代理主任是干什么吃的?”

这句话戳中了马喊水的痛处。

通电需要六十户,这是铁打的规矩。

为了凑数,他连尕娃这种半大小子都单独立户,可还是差一户。

“吵什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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