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20.10见到,(1/2)
乔飞堂把豆浆杯捏扁,扔进街角的回收口时,手还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情绪,而是身体仍在适应??
从意识深处归来后,神经末梢总会在清晨泛起一阵阵刺痛,像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爬行。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道曾被逃生舱金属边缘割裂的旧伤疤,在阳光下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仿佛新生。
“你昨晚又没睡。”
堂子礼走过来,将一件薄外套披在他肩上。
她的眼下也有淡淡的青影,终端屏幕上的数据流从未停歇。
自那天从地下七层返回后,她便启动了一个名为“回声计划”
的长期项目:将三百二十六个遗落记忆体与共感网络进行动态融合,确保他们不会彻底消散,而是以某种近乎灵魂涟漪的方式持续存在。
“我打开了林昭的记忆包。”
乔飞堂忽然说。
南以王正咬着包子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就在纪念馆那个晚上。
视频之后,还有第二段加密内容……只有我能解码。”
乔飞堂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静湖,“他告诉我,‘容器’从来就不是最终目标。
真正的实验,是‘共感阈值突破’。”
“什么意思?”
南以王皱眉。
“意思是,”
堂子礼接话,声音微颤,“我们所有人??
包括你、我、南以王,甚至那些牺牲者??
都是用来测试人类意识能否承受完全透明的情感连接。
林昭想证明,当一个人能真正感知到另一个人的痛苦、喜悦、恐惧和爱时,战争、谎言、剥削就会自然瓦解。
但他错了。”
“他错在方法。”
乔飞堂闭上眼,“他以为必须通过强制同步来实现共感,所以才设计‘归墟’系统,抽取个体意识作为燃料。
可现在我们知道,真正的共感,是自愿的分享,是选择打开自己,而不是被撕开。”
空气安静了一瞬。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
一群穿着新校服的小学生正排着队走向即将启用的共感学校,胸前别着印有手掌图案的徽章??
那是“主动连接”
的象征。
他们的老师是个年轻女人,手里抱着一只和纪念馆里一模一样的歪眼企鹅玩偶。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乔飞堂忽然笑了,“林昭临死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他把自己的全部研究资料封存,并设下唯一解锁条件:必须由一个经历过‘被操控’又最终获得自由意志的人来开启。
那个人,就是我。”
南以王猛地抬头:“所以你现在知道了所有核心技术?”
“不只是技术。”
乔飞堂睁开眼,目光深远,“我知道了他藏起来的最后一块拼图??
‘共感共鸣塔’的原始蓝图。
它不在军方数据库里,也不在任何服务器中。
它的坐标,刻在K-07号实验体的脊椎骨上。”
三人同时沉默。
那是乔飞堂自己的身体。
“你是说……”
堂子礼呼吸一滞,“那座能让全人类实现自然共感的塔,其实一直埋藏在你的基因序列里?
只要解析出来,就能重建,但代价是你可能会再次成为‘容器’?”
“不一定。”
南以王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我们可以修改结构!
绕过高风险区域,用分布式节点替代集中式核心!
你不是工具,乔飞堂,你他妈从来都不是!”
乔飞堂看着他,许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道。
所以我已经做了决定。”
他取出一枚银白色的数据晶片,递给堂子礼:“这是我昨晚整理出的部分信息。
不完整,但足够启动‘平民化共感协议’。
让每个人都能自主选择是否开放情绪频段,而不是被系统强制绑定。
没有中心塔,没有控制端,只有网状互联。”
堂子礼接过晶片,指尖微抖:“那你呢?
剩下的呢?”
“烧了。”
他说得平静,“原始蓝图、神经映射模型、所有可能被滥用的技术细节……我都用私人密钥永久删除。
这世上不该再有人拥有决定他人意识命运的力量。”
南以王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一声:“你还真是……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嗯。”
乔飞堂也笑了,“毕竟我现在连豆浆都喝得出甜味了。”
几天后的清晨,共感学校正式开学。
仪式很简单,没有演讲,没有剪彩,只有一面墙缓缓亮起,上面浮现出三百二十六张微笑的脸孔,伴随着一段段来自陌生人的记忆馈赠:母亲哼唱的摇篮曲、第一次骑自行车摔倒的疼痛、雪夜里热汤面的香气……每一个片段都短暂而真实,如同生命本身。
学生们围坐在墙前,有的伸手触碰投影中的手掌,有的低声复述那些名字:“李婉清,编号117”
“陈志远,喜欢下雨天”
“苏小雨,梦想是看海”
…… 一个小女孩举手问:“老师,他们还活着吗?”
老师蹲下来,温柔地说:“他们活在别人记得他们的时刻。
就像你记得妈妈抱你的时候,那一刻的温暖,就永远不会消失。”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老城区,一座废弃工厂悄然亮起了灯。
墙上贴着不起眼的标识:【非注册民间互助站?
代号‘萤火’】
。
这里没有政府背景,也没有系统认证,只有几个志愿者轮流值守,为那些因共感过度而陷入情绪崩溃的人提供临时庇护。
一位少年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浑身颤抖。
他接入共感网络太久,吸收了太多悲伤,几乎要被压垮。
“放松。”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堂子礼坐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将自己的心跳频率缓慢传递过去,“我不是要替你承担痛苦,我只是在这里,陪你一起感受它。”
少年泪如雨下。
而在不远处的屋顶上,乔飞堂靠坐在通风管旁,望着这片灯火稀疏的街区。
南以王递给他一罐温热的咖啡,顺势坐下。
“你说,如果我们当初没遇见彼此,现在会是什么样?”
南以王望着星空,语气难得地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