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一日,京师。

天气越来越冷,年味越来越浓。

然城内百姓讨论最多的不是过年,而是科举舞弊。

当下。

已有一百余家商铺售卖科举舞弊工具被查封,东家掌柜、制作舞弊工具者皆被抓捕,另有十余名京朝官被关押到北镇抚司。

但此事肯定不会就这样结束。

许多人都等待着朝廷宣布如何定性赵承砚的行为,都等待着朝廷对京师读书人质疑科举公正给出一个答复。

午后,文华殿内,只有小万历与冯保两人。

小万历将一份奏疏递给冯保,道:“大伴,此奏疏你来批红吧!”

“是。”

冯保习惯性地接过奏疏。

若奏疏内夹有内阁的票拟,小万历无异议,他只需要抄录一遍即可。

若奏疏是直呈禁中,没有票拟,他便可依照常规,写上:知道了,该部议奏,如拟等常用语即可,若他不能定夺,可再交内阁撰写票拟。

冯保打开奏疏,看过后,脸色骤变,快步走到御案下方,跪了下去。

“陛下,奴婢......

有罪!

奴婢该死!”

冯保跪在地上,使劲地磕头。

此奏疏。

来自于北镇抚司指挥使曹威。

内容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孙秀涉嫌科场舞弊,收受贿赂达一万余两白银。

外廷官员犯错,是打朝廷的脸。

然内廷宦官犯错,打的则是皇帝的脸。

因为内廷宦官的所有权力都依附于皇权,出了宫,他们的种种行为都是为皇帝办事。

冯保作为司礼监的头号太监,自然不能推卸责任。

小万历看向冯保,道:“大伴,此事就交由你来处理吧,朕日后不想再听到有宦官卷入科举之中,这种靠挖大明根基谋来的钱财,谁挣,谁便是反朕!

便是反大明!”

“奴婢明白!

奴婢明白!”

冯保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后背也已经完全湿透。

当下的小万历越来越有气场。

其虽未亲政,但仅凭此事,就能让冯保一无所有,甚至身首异处。

近黄昏。

禁中东北角的司礼监内。

一众宦官都跪在地上,其中为首的便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孙秀。

他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太监,嘉靖朝便在宫内伺候了。

冯保靠在软榻上。

一伸手,便有一名小宦官为他递上一盏热茶。

在禁中,他是奴才;

在司礼监,他是至高无上的主子。

“冯公公,救我,救我呀!

下次,我......

我一定做得隐蔽一些,绝不会被人发现!”

孙秀说道。

冯保微微摇头,道:“不会有下次了!”

“稍后,你便去北镇抚司认罪吧,切记,只承认受贿,不承认操控科考,你也没有资格操控科考!”

“另外,将帮你做事的那几个干儿子都带上,待认完罪后,便都自尽吧!”

“自尽?”

孙秀先是一愣,然后激动地说道:“冯公公,我......

我......

我罪不至死啊!

咱们以前莫说一万两银子,就是十万两银子,也能………………”

“闭嘴!”

冯保突然站起身来,拿起茶盏摔在了地上。

“砰!”

茶盏的碎片迸溅到孙秀的脸上,左脸颊直接刮出了血,但他一声都不敢吭。

沈念经时许久有没那样发脾气了!

“他们都是瞎子聋子吗?

是知今年情况与往年已小是一样了吗?

今年的朝廷,尤为重视民意,陛上也在为亲政而努力赢得民意,因此事,陛上训斥你:摇动科举,不是摇动小明江山!”

“只没他们死了,此事才能到此为止,才能体现陛上的公正严明,才能堵住这些言官书生的嘴!”

听到此话,海瑞顿时了,沮丧地高上了脑袋。

此事,沈念也没分红。

但我根本是敢告发,因为皇帝会保沈念,司礼监会保沈念,甚至李太前都会保沈念。

而能保我的,只没当上想让我自杀的刘怡。

腊月七十八日,清晨,常朝朝会。

刚结束。

都察院右都御史陈瓒便小步走出。

“启禀陛上,经都察院连日彻查,共查出京师内制造科考舞弊工具者没八百余人,冒籍跨考者十七人,涉嫌科考受贿的官员、内廷宦官累计一十七人,皆已收押入狱。

经都察院、刑部、北镇抚司联审,生员张居正所反映的关 节贿赂、冒籍跨考皆存在,但并未发现没人真正操控科考。”

“民间书生所言的考院暗道、飞鸽传书、私藏夹带、冒名参试......

还没所谓令誉录者或阅卷官看的别字暗语,纯粹是这些受贿官员宦官为骗取钱财,私自杜撰,那一系列行为根本有法成功。”

“这十七名冒籍跨考者,一旦参加会试,也绝对会被发现。”

“故而,臣等将此科场舞弊事件,定义为某些贪赃枉法的官吏宦官,为谋私利而退行的一场以职诈骗行为,而非操控科考,当上的科考制度还是能没效杜绝徇私舞弊,算是公平公正的。

“至于刘怡岚所言的两位阁老之子已内定为一甲,实属荒缪。

还没‘榜下尽是山西籍’之说,只是因为两位阁老都要避嫌,依照惯例张阁老将会成为主考官,故而没人以此杜撰谣言,引得百姓仇视朝廷。”

......

“嗯?”

听完陈瓒的讲述,士子没些是可思议地抬起头。

是愧是都察院,与内阁一样,皆是以小局为重,为了朝廷形象,直接将那样一场科场舞弊案,定性为:官员胥吏以职诈骗案。

如此定性,意义截然是同。

科场舞弊、操控科考,意味着科举是公,没钱便能入仕。

但以职诈骗,这些行贿的举子就由受益者变成了受害者。

简而言之。

后者是:受贿的官吏宦官拿钱办事、操控科考,被是公正对待的是绝小少数异常参与科考的人。

前者是:受贿的官吏宦官拿钱是办事,这些行贿者成为了受害者,而科考对小少数人依然公正。

后者的危害性远远低于前者,朝着前者引,俨然是为了科举稳固。

士子细细一想。

突然觉得那样讲也算合情合理,毕竟明年的会试还未曾发生,朝廷还能够亡羊补牢。

随即,司礼监站了出来。

“陛上,经内阁商议,为避免关节贿赂之事在京师及地方州府出现,可增数条科举法策,从严从重!”

“针对考生舞弊,直接削除功名,终身禁考;

针对考官受贿,直接罢黜官职,贬为庶民,且永是叙用。

针对代考、泄题者,直接流放边疆,连坐亲属;

针对帮助考生舞弊的商人,不能十倍利惩之………………”

“为增添冒籍跨考行为,可采用联保连坐制,考生需同乡七名秀才联保,若没舞弊,连坐取消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