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第七十三章 靖王的“礼物”(1/2)

朔北的春天,总像迟归的旅人,带着几分犹疑与寒意。

残雪在背阴处固执地堆积,风里裹挟的不再是刺骨的冰冷,却依旧带着刀锋般的锐利,刮过新抽的草芽。

将军府后院那片小小的试验田里,几株耐寒的冬麦苗已顽强地探出头来,嫩绿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昭示着生命的韧性。

黄玉卿蹲在田埂边,指尖小心地拂过一株麦苗,感受着那细微却坚定的脉动。

这是她从空间里精心筛选、改良的种子,是熬过雪灾、对抗即将到来的旱灾的希望。

念安和念北像两只快活的小雀儿,在她脚边追逐着一只刚从冬眠中醒来的甲虫,清脆的笑声在尚显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娘亲!

娘亲!”

念安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曜石,“爹爹说,有京里的大人物送东西来了!”

黄玉卿的动作微微一顿,指尖的麦苗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瞬间绷紧的神经。

京里?

大人物?

在这个节骨眼上?

她抬起头,望向府邸前院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墙壁,看到那即将到来的、裹着蜜糖的“礼物”



苏清柔的流寇虽已肃清,但少帝密信中那“觊觎”

二字,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从未真正离开。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角沾上的泥土,对孩子们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是吗?

那我们快去看看,是哪位贵客到了。”

前院早已肃然。

萧劲衍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负手而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院中。

院中央,几名身着靖王府亲卫服饰的汉子垂手而立,为首的管事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们身后,几匹神骏异常的西域战马被牢牢牵住,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马匹油亮的皮毛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凶悍与力量。

旁边,一个沉重的紫檀木匣子被小心地放置在石凳上。

“下官靖王府内务管事赵福,奉我家王爷之命,特来拜见萧将军、黄夫人。”

那管事赵福上前一步,深深一揖,声音洪亮,“王爷闻听朔北在将军与夫人治理下,百废俱兴,民生安泰,又逢雪灾旱灾接连而克,实乃社稷之幸,万民之福!

特备薄礼,聊表祝贺,略尽心意。”

萧劲衍微微颔首,神色淡漠,声音沉稳如山:“有劳赵管事远道而来。

靖王厚爱,萧某愧不敢当。

不知王爷所赠何物?”

赵福脸上笑容更盛,指向那几匹战马:“此乃王爷费尽心思,从西域大宛国重金购得的‘踏雪乌骓’,日行千里,踏雪无痕,神骏非凡,特赠予将军,以壮朔北军威!”

他又指向那个紫檀木匣,“此乃一套《西域农桑辑要》,据传乃前朝农官游历西域所著,孤本秘藏,内载西域奇珍异种、水利之法、耕作之术,王爷知夫人深谙农事,于朔北多有建树,特命下官寻来,赠予夫人,或可解夫人推广农桑之困。”

黄玉卿缓步上前,目光落在那几匹“踏雪乌骓”

上。

她并非行家,但也能看出这些马匹的非凡——肌肉虬结,筋骨强健,眼神中透着野性与桀骜,确实是难得的良驹。

靖王这份“军威”

之礼,分量不轻。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那个紫檀木匣上。

孤本秘藏?

农桑辑要?

在这个朔北刚刚熬过天灾、产业初具雏形、靖王又恰逢其时地送来“技术指导”

的时刻?

这“礼物”

的滋味,实在值得细细品味。

她面上不动声色,露出得体的微笑:“靖王殿下思虑周全,竟连朔北农桑之事也如此挂怀,玉卿感激不尽。

这《西域农桑辑要》,玉卿定当珍视研读,不负王爷厚望。”

她伸出手,轻轻拂过木匣光滑冰凉的表面,触感细腻,带着紫檀特有的沉静香气。

打开匣盖,里面是几册用上等羊皮装订的册子,纸张泛黄,边缘微卷,透着岁月的沧桑感。

她随手拿起一册翻开,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上面是工整的蝇头小楷,配着一些线条古朴的农具图样。

乍看之下,确是古籍无疑。

萧劲衍的目光则一直锁定在那几匹战马上。

他缓步上前,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轻轻抚过一匹乌骓强健的脖颈,感受着那肌肉下蕴藏的爆炸性力量,又仔细检查了马蹄铁的质地和磨损程度,甚至微微俯身,嗅了嗅马匹身上特有的汗味和草料气息。

他的动作沉稳而专业,眼神专注,仿佛在与这些生灵进行无声的交流。

片刻后,他直起身,声音低沉而清晰:“确是好马。

王爷这份礼,萧某心领了。

赵管事,一路辛苦,请下去歇息吧。”

赵福见状,心中暗道这萧将军果然是行家,面上笑容不减:“将军过奖。

下官告退。”

他带着亲卫们行礼告退,脚步声渐渐远去。

院中只剩下萧劲衍、黄玉卿和两个孩子。

念安和念北被那神骏的战马吸引,正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小声议论着。

“玉卿,”

萧劲衍走到黄玉卿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凝重,“这马……蹄铁是新打的,但打铁的手法,是京中禁军马监的独门秘技。

而且,这些马,虽是西域良种,但看口齿和调教的痕迹,至少已在京中马厩里养了半年以上。

靖王说‘重金购得’,怕是托词。

这马,更像是从京中精锐里直接拨过来的‘样品’。”

黄玉卿心中一凛,指尖下意识地捻动着那泛黄的羊皮纸页。

萧劲衍的观察力总是如此惊人。

靖王送来京中精锐的战马样品,其意不言自明——试探朔北的军力?

还是暗示某种“合作”

的可能?

她看向丈夫,眼神交汇,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这农书……”

黄玉卿将手中的册子递给萧劲衍,“你看这纸张,虽做旧得很好,但墨迹的渗透力,还有这装订的线绳……太新了。

至少是近一两年的东西。

真正的孤本秘藏,不该是这个样子。”

萧劲衍接过册子,翻阅了几页,眉头紧锁:“确实。

这‘古籍’,怕是‘新作’。

靖王送来‘新作’,还特意强调是‘孤本秘藏’,其心昭然。

他想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农桑技术?

还是想用这‘伪作’里的东西,来试探我们的反应,甚至误导我们的方向?”

夫妻二人站在初春尚寒的庭院里,阳光稀薄地洒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头弥漫的阴云。

靖王这份“厚礼”

,每一件都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暗流汹涌。

他关心的绝非朔北的“民生安泰”

,而是这块在风雪和干旱中淬炼出的、日益强大的“朔北模式”

本身!

那份少帝密信中“觊觎”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