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将军练兵(1/2)
朔北的风带着砂砾掠过校场,卷起萧劲衍战袍的一角。
他望着队列中步伐参差的士兵,眉头拧成一道深痕 —— 方才演练的阵法又乱了套,侧翼的盾牌手没能及时跟上长枪兵的推进节奏,被充当假想敌的斥候轻易撕开了缺口。
“再来!”
他拔出腰间佩刀,寒光在日头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刀刃重重劈在身前的木桩上,裂开的木屑混着冻土碎屑飞溅开来,“今日不把鸳鸯阵走顺了,谁也别想进伙房!”
队列里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有几个老兵忍不住交头接耳,他们习惯了早年横冲直撞的打法,对这种讲究配合的新阵法总觉得束手束脚。
黄玉卿站在瞭望台的阴影里,将这一切看得真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卷从空间里翻出的古阵图谱。
三日前那场丰收宴上,萧劲衍借着酒劲拍着她的肩膀:“玉卿可知,你种出的粮食能让弟兄们多撑三个月,可真要论保家卫国,还得靠手里的家伙什。”
当时她便注意到,这位铁血将军眼底藏着难以言说的焦虑 —— 斥候传回的消息越来越频繁,边境线外的异动像乌云般越积越厚。
此刻校场边缘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黄玉卿低头望去,只见萧明轩正扯着个满脸通红的小卒往这边走,那孩子怀里抱着的箭囊歪歪扭扭,翎羽上还沾着草屑。
“王叔叔说您的新阵法是花架子!”
小世子的声音清亮得像出鞘的剑,“他说当年跟着爷爷打仗,凭着一股猛劲就能把敌人砍翻!”
萧劲衍的脸色沉了沉。
被点名的王姓老兵梗着脖子出列:“将军!
末将不是质疑您,只是这阵法太过繁复,真到了战场上,哪有功夫讲究谁左谁右?”
他身旁立刻有几个同袍附和,都是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资格。
黄玉卿走下瞭望台,靴底踩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咯吱声。
“王大哥可知,去年冬天你们追击溃兵时,为何会被三十个残敌拖了整整半日?”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校场瞬间安静下来。
老兵愣了愣:“那是他们熟悉地形……”
“不全是。”
黄玉卿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两道交错的弧线,“你们三人一组追击,看似勇猛却各自为战,被敌人利用沙丘分割包围。
若是用鸳鸯阵的变阵,两人在前吸引注意,三人侧翼包抄,何至于损了七个弟兄?”
她指尖点过弧线交汇处:“朔北的风沙就是天然的屏障,咱们的士兵要学会借势。
就像种庄稼时要顺着地势开渠,排兵布阵也得看风向。”
这话让几个牧民出身的士兵频频点头,他们最明白因地制宜的道理。
萧劲衍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忽然提刀指向西北方的断崖:“看到那处隘口了?
若是敌军从那里突袭,按老法子该如何应对?”
“派三百人死守!”
王老兵脱口而出。
“错了。”
黄玉卿摇头,“那处断崖背风,敌军若是夜里偷袭,咱们的哨兵根本听不到马蹄声。
不如反其道而行,放他们进来,再用滚石堵死出口……”
她话没说完,校场东侧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斥候翻身落马,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将军!
黑风谷发现敌踪,约有千人!”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萧劲衍却异常镇定,他看向黄玉卿,目光里带着询问。
她深吸一口气,想起昨夜整理种子时,无意间从空间角落翻出的那叠陈旧军报 —— 上面记载着三年前敌军曾在黑风谷设伏,用烟熏火攻逼退了三倍于己的守军。
“不能硬拼。”
她快步走到沙盘前,拨弄着代表军队的陶俑,“黑风谷两侧是页岩,遇火会炸裂。
咱们可以……”
半个时辰后,王老兵带着五十名士兵消失在风沙里。
他们背着黄玉卿特制的陶火罐,罐子里装着酒坊新酿的烈酒,封口处插着浸了硫磺的棉线。
萧劲衍站在高处,看着他们的身影隐入断崖阴影,忽然低声道:“你似乎早就知道敌军会从那里来。”
黄玉卿的心猛地一跳。
她总不能说,是空间里那些被遗忘的旧物给出了提示。
“只是猜的。”
她避开萧劲衍探究的目光,“上次去查看牧场时,发现黑风谷的牧草有被大量马匹啃食的痕迹。”
这话半真半假,却让萧劲衍不再追问。
他转身下令:“传令各营,按第三套方案行动。
记住,听我鸣金再冲锋!”
日头西斜时,黑风谷方向传来闷响。
先是断断续续的呐喊,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最后归于沉寂。
当王老兵带着士兵们押着俘虏回来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 —— 他们以极小的代价俘获了两百多敌人,还缴获了三车战马。
“那些陶火罐太厉害了!”
一个年轻士兵手舞足蹈,“烈酒泼在页岩上,一点火就炸得碎石乱飞,敌军根本没处躲!”
黄玉卿看着被押解的俘虏,忽然注意到其中一人腰间挂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的狼头纹与她空间里某枚旧印章惊人地相似。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指尖掐进掌心 —— 那枚印章背面刻着的小字,她始终没能破译,只依稀认出 “西”
“漠”
二字。
暮色渐浓时,萧明轩抱着一捆箭矢跑来,小脸上沾着灰:“娘亲,你看我练的新箭法!”
他身后跟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是前些日子被收留的牧民孤女,手里捧着个布包,里面是刚缝好的箭囊。
“这是阿古拉妹妹帮我绣的。”
小世子骄傲地展示着,箭囊上歪歪扭扭的狼图腾被绣成了小狗模样,惹得周围士兵哈哈大笑。
黄玉卿摸着女孩冻得发红的脸颊,忽然想起苏清柔今日一直没露面,她本该像往常一样,在这个时候来校场 “探望”
士兵。
“清柔姑娘呢?”
她随口问道。
一个伙夫挠挠头:“晌午看见她往酒坊去了,好像还跟管库房的老李打听…… 打听新酿的烈酒有多少。”
黄玉卿的心沉了下去。
她快步走向酒坊,路过粮仓时,看见几个士兵正搬着新收获的麦种往地窖送。
阳光透过仓房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其中一道影子却显得格外突兀 —— 那是个人影,正蜷缩在粮囤后面,手里攥着的布包鼓鼓囊囊的。
“谁在那里?”
她厉声喝问。
影子猛地一颤,露出半截衣袖,袖口绣着的兰花正是苏清柔的标志。
黄玉卿冲过去扯开布包,里面滚出的不是粮食,而是十几枚打磨锋利的石片,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
她声音发寒。
苏清柔脸色惨白,却强撑着冷笑:“不过是些防身的玩意儿,黄夫人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这时,萧劲衍带着卫兵赶来。
当他看清那些石片上的粉末时,脸色瞬间铁青 —— 那是草原上特有的毒草研磨而成,沾到伤口就会溃烂。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石片的形状与黑风谷的页岩完全一致。
“你想干什么?”
萧劲衍的声音像淬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