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粮秣告罄,暗室藏珍(1/3)
朔北的风,带着砂砾的粗粝与寒意,呼啸着刮过萧家军临时扎下的营盘。
前日那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完全散去,更沉重的阴影便已悄然笼罩。
萧劲衍站在中军帐外,望着远处起伏的、被枯黄野草覆盖的荒原,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霜色。
老将军的奇谋固然大破敌军,斩首颇丰,可追击百里,人困马乏,更致命的是——粮秣告罄。
“将军,”
亲兵统领赵铁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刚从辎重营回来,脸色比朔北的天还要灰暗,“最后一袋粗粮,今晨已分给伤兵熬了稀粥。
盐巴、油料……早已见底。
马料也只够撑两日了。”
萧劲衍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般扫过营盘。
士兵们三三两两靠在避风的土坡后,有人闭目养神,有人小声修补着破损的皮甲,更多的人,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那是饥饿与疲惫交织的麻木。
几个年轻的士兵,正偷偷将草根塞进嘴里,费力地咀嚼着,试图榨取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汁水。
这幅景象,像一把钝刀,狠狠剜在他的心上。
胜仗的荣光尚未褪去,现实的饥荒已如跗骨之蛆,啃噬着这支铁军的根基。
“传令下去,”
萧劲衍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全军减半配给,马料再减三成。
派人分头向周边牧民购买,无论牛羊、奶子、奶酪,只要能入口,有多少收多少!
价码……给双倍!”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的沙哑,“告诉弟兄们,再挺一挺,到了朔北驻地,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话连他自己都觉着空洞,前路漫漫,荒无人烟,何处去寻那“好起来”
的驻地?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营中蔓延,绝望的情绪悄然滋生。
士兵们本就因长途跋涉和连番血战而消耗巨大,如今食不果腹,士气跌入了冰点。
营地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死寂,连风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黄玉卿站在自家营帐外,看着远处士兵们麻木的神情和萧劲衍挺直却透着沉重孤寂的背影,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里面的小生命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焦虑,不安分地轻轻动了一下。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责任感瞬间冲垮了所有犹豫。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走回营帐。
帐内,萧老将军正靠在铺着厚厚兽皮的行军榻上闭目养神,面色虽依旧带着病后初愈的苍白,但精神头却比在京中时好了许多。
黄玉卿走到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祖父,劲衍他……粮草彻底断了。”
萧老将军猛地睁开眼,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里瞬间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随即又被深深的忧虑取代。
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黄玉卿连忙上前扶住他。
“玉卿啊,”
老将军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这朔北之地,天寒地冻,人烟稀少,牧民自己都朝不保夕,哪里有余粮卖给我们?
强征,只会激起民变,断了后路……”
他重重叹了口气,浑浊的眼中满是痛惜,“劲衍这孩子,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祖父,您别急。”
黄玉卿扶他躺好,眼神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我……我想办法。
您帮我看着劲衍,别让他过来,给我……两个时辰。”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萧老将军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深沉的了然。
他看着黄玉卿那双清澈却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某种超越常理的坚韧。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点了点头,苍老的手拍了拍黄玉卿的手背,低声道:“好孩子,去吧。
老头子给你把风。”
黄玉卿心中一暖,对着老祖父感激地一笑,随即转身,快步走向营帐最深处那个堆放杂物的角落。
她环顾四周,确认帐内再无他人,深吸一口气,心念微动。
眼前空气微微扭曲,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涟漪,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柔和微光的洞口悄然出现。
她毫不犹豫地闪身而入。
空间内依旧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灵泉汩汩流淌,散发着氤氲雾气;药圃里各种珍稀药材青翠欲滴;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靠近灵泉一侧,用巨大石块垒砌而成的、如同小山般的粮仓!
里面堆满了颗粒饱满的稻米、麦子、玉米,还有成袋的豆类、薯干,甚至还有几大坛密封好的腊肉和风干的肉条。
这些,都是她离京前夜以继日、利用空间疯狂囤积的“家底”
,是她为这未知旅途准备的最后保障。
然而,看着这堆积如山的粮食,黄玉卿的心却沉甸甸的。
直接拿出来?
如何解释这凭空出现的粮草?
说谎?
她从不屑于欺骗萧劲衍。
可若不拿出来,这数万大军,连同腹中的骨肉,都将命丧朔北风沙之中!
时间紧迫!
她咬紧下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能直接拿出整仓的粮食,那样太惊世骇俗。
她快步走到粮仓前,心念再动,只取了其中一小部分——大约能支撑全军三日份的精粮和盐巴。
这些粮食被她用空间里备好的粗麻袋仔细装好,每一袋都显得沉甸甸的。
她将这十几袋粮食集中堆放在空间入口附近,然后深吸一口气,退出了空间。
帐外,萧老将军果然守在入口处,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看到黄玉卿出来,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询问。
黄玉卿对他摇摇头,示意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然后指了指营帐后一个废弃的、用来堆放破旧辎重的半塌土窖。
“祖父,待会儿您带劲衍去那里‘寻粮’。”
黄玉卿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急切,“就说……就说您记得离京前,曾命人将一批应急粮草,混在那些破损的、准备丢弃的旧辎重里,藏在了那个土窖深处。
因为走得匆忙,连您自己都差点忘了,方才才猛然想起。”
萧老将军愣住了,看着黄玉卿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瞬间明白了。
这丫头,是要用一个“天降”
的谎言,来掩盖那无法言说的秘密。
他深深看了黄玉卿一眼,那目光复杂无比,有震惊,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感动和守护的决心。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
老头子记下了!”
黄玉卿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再次进入空间,将那十几袋粮食小心翼翼地“搬”
到了土窖深处最隐蔽的角落,用一些破旧的草席和木板虚掩着,制造出一种被遗忘、被无意中发现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满头细汗,腹中的胎儿似乎也因母亲心神的高度紧张而躁动不安。
她扶着土窖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脸色有些发白。
“玉卿!
玉卿你在里面吗?”
萧劲衍焦急的声音突然在土窖外响起,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他巡视完营地,发现黄玉卿不在帐中,又听老将军说她在后面查看废弃辎重,便寻了过来。
黄玉卿心中一紧,连忙强作镇定,扶着腰走了出去。
“劲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