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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暗流涌动(1/2)

朔北工坊内,黄玉卿指尖划过冰冷的铁胚,眉心紧锁。

“冶铁技术再难突破,毛纺机效率低下,连火药配方都困在瓶颈。”

她声音低沉,像敲在每个人心上的重锤。

账房内,念北指尖骤然停在一串异常的香料账目上——西域商队从未采购过如此大批量的松脂。

深夜,萧劲衍的烛火下展开一张名单,念北的声音带着寒意:“父亲,有人想偷走朔北的命脉。”

黄玉卿目光如炬:“那就让他们的手指,一根也伸不进来。”

朔北工坊内,空气里弥漫着铁锈、焦炭与某种奇异矿石被高温灼烧后散发的刺鼻气味。

巨大的风箱在学徒们沉重的喘息声中规律地起伏,炉膛里跳跃着橙红色的火焰,映照着一张张被汗水和煤灰沾染、却写满专注的脸庞。

然而,这热火朝天的景象之下,却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

黄玉卿站在一座刚刚熄火的锻炉旁,指尖缓缓划过一块冷却后还带着余温的铁胚。

那铁胚表面粗糙,内部隐约可见细微的裂纹,像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她微微蹙眉,指腹下的触感坚硬而冰冷,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停滞感。

“李工。”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工坊的喧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

一位头发花白、身形精瘦的老匠人立刻放下手中的小锤,快步趋前,布满老茧的手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

“夫人。”

黄玉卿拿起那块铁胚,递到他面前,目光锐利如刀:“这批精钢,韧性还是不够。

上次试制的破甲箭头,射出后三成炸裂,两成变形。

李工,这已是第三次了。”

李工脸上的皱纹瞬间深刻了几分,他接过铁胚,反复掂量查看,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干涩:“夫人,炉温……炉温已到极限,再高,炉壁怕是撑不住。

这矿石……朔北的铁矿,杂质始终难以彻底清除,锻打百遍,这裂纹……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将铁胚放回案上,那沉闷的“哐当”

声,像敲在在场所有人心头的重锤。

黄玉卿的目光扫过工坊内其他区域。

角落里,几台巨大的木制毛纺机正发出沉闷的“嘎吱”

声,织出的毛呢厚实,却远不如中原丝绸般细腻柔软,更不及西域传入的某些精织毛毯。

效率更是低下,一个熟练女工一天也织不出几尺。

另一边,几个学徒正小心翼翼地研磨着硝石、木炭和硫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那是火药配方的试验场。

可他们脸上写满了挫败——配出的火药,要么威力不足,要么燃速过快难以控制,要么就是稳定性极差,储存时极易受潮失效。

“冶铁技术再难突破,毛纺机效率低下,连火药配方都困在瓶颈。”

黄玉卿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冰冷的溪水流过灼热的铁块,发出令人心悸的“滋滋”

声。

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炉膛里跳跃的火焰上,那火焰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朔北要立,要强,不能只靠烈酒和肉干。

根基不稳,风一吹就倒。

这瓶颈,就是卡在我们喉咙里的骨头。”

工坊内一片死寂,只有风箱单调的喘息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匠人们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是一种被巨大压力笼罩下的无声喘息。

黄玉卿的话,说出了他们日夜面对的绝望。

朔北的辉煌,似乎正被这无形的“瓶颈”

一点点侵蚀。

与此同时,朔北钱庄后院的账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安静得只剩下算盘珠子清脆的撞击声和毛笔在账册上沙沙划过的声响。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棂,在铺满账册的巨大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念北坐在主位,她身姿挺拔,一袭利落的靛蓝色窄袖长衫,衬得她肤色如玉。

她面前摊开的是厚厚一叠来自西域各商号的月度采购清单和账目流水。

她的手指纤细却稳定,指尖飞快地划过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数字,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能穿透纸背,看清每一笔交易背后的真相。

“……哈密商号,采购松脂三百斤?

用途?”

念北的指尖在一行墨迹上顿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负责西域账目的管事王掌柜立刻凑上前,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凑近细看:“回小姐,哈密商号上月确实采购了三百斤松脂,账目上注明的用途是……嗯,‘制作弓弦防潮涂料’。”

他顿了顿,补充道,“松脂防潮,倒是常用。”

念北的指尖没有离开那行字,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敏锐的猎犬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哈密商号?”

她低声重复,脑海中迅速调出关于这个商号的信息——一个规模中等、主要经营皮毛和干果的商队,与朔北钱庄合作不久,信誉尚可,但绝不算核心伙伴。

“他们以往弓弦用量几何?

可曾有过如此大批量采购松脂的记录?”

王掌柜一愣,立刻翻检起厚厚的旧账册,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快速滑动,额头渐渐渗出细汗。

“这……往年同期,他们采购松脂从未超过五十斤……而且……”

他翻到另一页,声音更低了下去,“而且,他们上月还采购了大量的硝石和硫磺,账目上写的是‘矿工照明用’,可……可他们主营皮毛,哪来的矿工?”

念北的心猛地一沉。

松脂、硝石、硫磺……这三样东西单独看,用途寻常。

可当它们被同一个并不主营相关业务的商号,在短时间内如此集中地、远超常规地采购时,那绝非巧合!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椎悄然爬升。

她猛地合上账册,发出“啪”

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叔,”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像冬日里骤然刮起的北风,“立刻去查!

查清哈密商号这批货物的最终流向!

查清他们最近和哪些人接触过!

尤其是……那些对咱们工坊、对咱们酿酒秘方表现出异常‘兴趣’的人!”

她顿了顿,目光如电,“记住,要快,要悄无声息!”

王掌柜被她眼中骤然迸发的寒光慑住,连忙躬身应是:“是!

小姐!

老奴这就去办!”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快步离开了账房。

念北独自坐在案几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嗒、嗒”

声。

那异常的账目,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了朔北看似繁荣的肌体。

有人,正在黑暗中,贪婪地窥伺着朔北赖以立足的根基!

夜色如墨,沉沉地笼罩着朔北新都。

将军府书房内,一盏孤灯摇曳,将萧劲衍挺拔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刚结束一场军事会议,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散的凝重。

朔北表面繁荣,暗流却从未平息。

门被轻轻推开,念北悄然而入。

她换下了白日的靛蓝衫,一身素雅的月白常服,更衬得她面容清冷,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压抑不住的火焰。

她反手轻轻合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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