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境的崩溃，迅速影响到了整个虚瞑光海。

一处难以言喻，被无数流光笼罩的昏暗界域内，一双眼眸陡然睁开，目光望穿【苦海】看向了上方。

那双眼眸迅速陷入茫然和震撼之中。

“变低了.......

晨光如刃，划破夜幕，斜斜地洒在荒林枯枝之上，斑驳光影落在林小凡染血的脸上，仿佛天地为他加冕。他倚靠在一株老松之下，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像是有火在肺腑中燃烧。体内灵力如江河决堤，横冲直撞，金丹后期的境界尚未稳固，识海中的玄胎却已开始自发震荡，吸纳那九百怨魂残余的阴煞之气。

他咬牙强忍，双手结出“归元印”，引导灵流缓缓归于丹田。这一步若失控，轻则经脉尽断，沦为废人；重则爆体而亡，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呼……终于……稳住了。”半炷香后，林小凡睁开眼，眸光如电，竟在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幽黑，似有无数冤魂低语。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冷笑一声：“血莲，你想借我重生？可惜啊，我献祭的是记忆，不是神魂。你那点残念，连寄生的资格都没有。”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灰扑扑的玉符??那是他三年前用三百颗怨魂炼制的“影契符”，专门用来反向追踪灵魂烙印。此刻玉符表面正浮现出一道扭曲的血色纹路，宛如藤蔓缠绕，正是血莲在他身上种下的印记。

林小凡指尖轻点，一缕灵力渗入玉符，瞬间将其逆转。血纹倒流，化作一道隐秘的“反噬链”，悄然潜入地底，顺着烙印回溯而去。

“等你主动现身，我再收网。”他低声自语，将玉符重新藏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喘息。林小凡眼神一冷，五指微曲，掌心已扣住三枚淬毒钢针。

“林……林师兄？”来人跌跌撞撞扑出树丛，竟是赵三。他斗笠歪斜，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渗血，脸色惨白如纸。

“你怎么来了？”林小凡皱眉，警惕未消。

“我……我被人追杀！”赵三扑通跪下，声音颤抖，“禁地事发后，执法堂封锁全山，查到运尸记录……有人认出那晚是我推的铜棺！我逃出来时，看见……看见苏婉儿被带进了刑堂！”

林小凡心头一震。

苏婉儿？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谁带她进去的？”他声音低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是……是大长老座下的柳执事。”赵三哆嗦着道，“他还说……说巡查弟子私通外敌，泄露禁地机密，要当场审讯，动用‘搜魂钉’！”

林小凡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搜魂钉，乃初圣魔门十大酷刑之一，专破神魂防御，一旦施刑，轻则神志错乱，重则魂飞魄散。苏婉儿不过筑基初期，哪扛得住这种折磨？

可他现在若是现身救人，无异于自投罗网。九大元婴虽被调走三人，剩下六位也足以将他碾成齑粉。更何况，他刚夺鼎成功，气息未稳，贸然出手，极可能功亏一篑。

“林师兄……你救救她吧。”赵三抓住他的衣角，眼中含泪，“她说过，她信你……她知道你不简单……”

林小凡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苏婉儿提灯而来的情景。那盏微弱的灯火，曾是他苟且二十年中最温暖的一抹光。

可如今，那光即将熄灭。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再无犹豫。

“我要救人，但不能以‘林小凡’的身份。”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颗漆黑如墨的药丸??“易形丹”。此药乃他暗中调配多年，服用后可改变面容、气息、甚至灵脉波动，持续三个时辰，代价是折损十年寿元。

他毫不犹豫吞下。

紧接着，又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青铜面具，表面刻着狰狞鬼脸，乃是他在一次采药时从古墓中所得，名为“千面傀纹”，戴上后可屏蔽神识探查，连元婴强者也无法看透真容。

面具覆脸，药力发作，林小凡身形微微扭曲，片刻后，竟化作一名身材瘦削、面容苍白的中年男子，穿着普通执事服饰，气息也变成了金丹初期。

“走。”他拉起赵三，“带我去刑堂后巷。”

与此同时，初圣魔门刑堂之内，烛火摇曳，铁链叮当。

苏婉儿被铁索悬于梁下，白衣染血，发丝凌乱。她双目紧闭，显然已被搜魂钉刺入天灵，正在承受神魂撕裂之痛。

堂上高坐之人，正是大长老亲传弟子??柳元青。此人三十出头，金丹中期修为，手段狠辣，素有“铁面执法”之称。他手中把玩着一根银针，针尖滴落一滴晶莹液体，正是从苏婉儿脑中抽出的一缕记忆碎片。

“哼，还嘴硬？”柳元青冷笑，“昨夜子时，你为何出现在禁地边缘？谁派你去的？是不是林小凡？那个扫药房的废物，早就该死了。”

苏婉儿艰难抬头，嘴角溢血，却仍倔强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林师兄……他是好人……”

“好人？”柳元青嗤笑，“一个外门杂役，五年内掌控药材房七成资源，暗中贿赂巡山弟子，连殡仪房都能打通……这叫好人？他早就在图谋禁地！而你，就是他的眼线！”

他猛地起身，一掌拍向苏婉儿胸口：“再不说实话，下一针我就挖出你的魂核！”

就在此时??

“铛！！！”

刑堂大门轰然炸开，一道身影踏火而入，周身缭绕黑雾，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剑锋所指，直指柳元青。

“谁？！”柳元青暴退三步，惊怒交加。

“我说过，别碰她。”来人声音沙哑，如同砂石摩擦。

柳元青眯眼打量：“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刑堂！莫非也是林小凡的同党？”

“同党？”那人冷笑，“我是来收债的。”

话音未落，铁剑挥斩，一道漆黑剑气破空而出，竟带着凄厉哭嚎之声，仿佛有千百冤魂随行！柳元青仓促祭出护心镜，却被一剑劈碎，胸口炸开血花，整个人倒飞撞墙。

“你……你究竟是谁！”他咳血怒吼。

“你不需要知道。”那人缓步上前，抬手一抓，柳元青脖颈如被无形巨手扼住，双脚离地，满脸涨紫。

“我只告诉你一句??”那人俯身，面具下的眼睛幽光闪烁，“苏婉儿，归我了。若她少一根头发，我便屠你满门。”

说完，他袖袍一卷，铁索寸寸断裂，苏婉儿落入他怀中。随即，他脚踏地面，引爆早已埋下的三枚“雷符”，整个刑堂轰然坍塌，烟尘四起。

待执法弟子赶来时，只余一片废墟，以及奄奄一息的柳元青。

“快……报大长老……有神秘人……救走苏婉儿……疑似……邪修……”

而此时，十里之外的一处废弃药庐中。

林小凡摘下面具，轻轻将苏婉儿放在床榻上，取出一瓶“凝魂膏”涂抹于她额头。赵三守在一旁，震撼得说不出话。

“林师兄……刚才那个人……是你？”

“你觉得呢？”林小凡淡淡道，一边检查苏婉儿伤势。

她神魂受损严重，若不及时修复，轻则痴傻，重则成为活死人。林小凡咬破指尖，以精血为引，画出一道“安魂阵”，将她笼罩其中。

“她会醒吗？”赵三颤声问。

“会。”林小凡点头，“但需要七日静养。这七日，你们谁都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对外透露她的行踪。”

“可……执法堂不会善罢甘休的。”赵三忧心忡忡。

“他们当然不会。”林小凡冷笑，“所以我才要让他们忙起来。”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正是之前伪造“千年灵药”的传讯令。这一次，他注入灵力，激活了第二条消息：

“西岭地脉异动，疑似发现上古魔窟入口，内有化神遗宝！”

玉简光芒一闪，瞬间通过门派传讯阵网扩散至各峰。

不出半个时辰，整个初圣魔门再度沸腾。三位赶赴东岭的老祖闻讯立刻折返，六大元婴齐聚西岭，准备联手开启所谓“魔窟”。

而真正的魔窟，根本不存在。

这是林小凡布下的局??以虚假情报牵制高层，为自己争取时间。

七日后，苏婉儿悠悠转醒。

她睁眼第一句便是：“林师兄……是你救了我？”

林小凡正在熬药，闻言抬头，目光温和：“你觉得呢？”

她怔了怔，随即苦笑：“我早该想到的……那天晚上，你问我有没有看到人……其实你已经计划好了，对不对？”

林小凡沉默片刻，点头：“我知道禁地会开，也知道会有人栽赃嫁祸。但我没想到，他们会拿你开刀。”

苏婉儿望着他，忽然流泪：“你为什么要冒险救我？我们……只是普通同门而已。”

“普通同门？”林小凡放下药勺，认真道，“可你是我在这魔门二十年来，唯一一个提着灯来找我的人。”

苏婉儿怔住，泪水滑落。

林小凡继续道：“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弱者如草。我不想再苟了。从今往后，我要走的路，注定血雨腥风。你若愿意，可留在我身边；若不愿，我送你下山，找个凡人村落，安稳度日。”

苏婉儿擦去眼泪，挣扎着坐起，直视他双眼：“我跟你走。”

林小凡笑了。

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七日后，林小凡正式闭关。

他在药庐地下开辟密室，布下三层隐匿阵法，并启动一枚“时间缓流符”，使室内一日等于外界一时。这是他珍藏多年的保命底牌，耗尽之后便再难寻觅。

闭关期间，他全力炼化九百怨魂灌顶所得的灵力，同时参悟人材鼎中残留的记忆碎片。

渐渐地，他发现了更多秘密：

其一，人材鼎并非仅有一尊，而是“九鼎共灵”，其余八鼎散落东洲各地，皆被各大宗门镇压，唯有初圣魔门这一尊最为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