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的窗(1/2)
包完最后一本线装书时,日头已经爬过了书店的木窗,落在桌角那套迷你工具上,把“砚宸”
二字照得透亮。
张景宸正低头叠包书纸,指尖刚碰到纸角,白砚书的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着“苏棠”
两个字——那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苏家做艺术品收藏起家,家底厚得藏都藏不住,人却活得比风还飒。
“喂?”
白砚书接起电话,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那头的声音打断。
“砚书!
你在哪?
我刚从巴黎飞回来,给你带了瓶1982的勃艮第,还有你上次说的那个古籍修复专用的糨糊,我让助理从伦敦拍回来的!”
苏棠的声音透着股子风风火火的劲儿,“我现在在你书店巷口,看见个穿浅蓝衬衫的帅哥蹲在门口,不会是你新找的店员吧?
长得还挺顺眼。”
白砚书一愣,转头往门口看——张景宸正蹲在石墩边,手里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听见声音抬头,看见巷口停着辆酒红色的法拉利,车顶敞着,一个穿黑色吊带裙、戴墨镜的姑娘正靠在车门上,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星空盘晃得人眼晕,不是苏棠是谁。
“是景宸,”
白砚书挂了电话,无奈地笑了笑,“我跟你说过的,张爷爷的孙子。”
张景宸站起身,有点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口——他早就听白砚书提过苏棠,知道是她最要好的闺蜜,家境好,眼光刁,心里莫名有点打鼓,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苏棠踩着细高跟走过来,墨镜往下滑了滑,露出双挑着眼尾的桃花眼,先扫了眼张景宸,又看向白砚书颈间的白梅银坠,嘴角一扬:“哟,这坠子挺别致啊,银的?
看着不像凡品,谁送的?”
白砚书耳尖一红,刚要开口,张景宸先抢了话:“是、是我送的,就是个小玩意儿,不值钱。”
“小玩意儿?”
苏棠挑眉,伸手碰了碰坠子边缘,指尖划过刻着的“宸”
字,“手工錾刻的吧?
我认识做这个的师傅,工费就得六位数,还说不值钱?
张少爷挺会啊,送礼物都送得这么低调。”
张景宸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看向白砚书,像是在求助。
白砚书赶紧拉了拉苏棠的胳膊:“别瞎说,就是个普通银坠,你不是说带了糨糊吗?
先进去坐。”
苏棠笑着往里走,路过张景宸身边时,故意压低声音:“小子,好好对砚书,不然我饶不了你。”
进了书店,苏棠往藤椅上一坐,从爱马仕的包里掏出个丝绒盒子,扔给白砚书:“喏,你要的糨糊,英国那个老匠人做的,就剩这最后一罐了,我加价才拿到的。”
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瓶红酒,“这个给你爸的,他上次说想喝勃艮第。”
白砚书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个深棕色的陶罐,罐身上刻着细密的花纹,确实是她找了很久的那款古籍修复专用糨糊——黏性适中,还带着点松木香,用来补残页最合适。
“谢了,”
白砚书把盒子收好,“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是说要在巴黎待一个月吗?”
“还不是为了你那本《金石录》,”
苏棠喝了口张景宸递过来的茶,眼睛一亮,“我爷爷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他有个老战友,以前是古籍收藏家,家里藏着不少宝贝,其中好像就有本《金石录》的明抄本,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爷爷丢的那本。
我想着这事急,就赶紧飞回来了。”
白砚书手里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真的?
你爷爷知道地址吗?”
“知道啊,就在西郊的老别墅里,那老爷子姓周,脾气有点怪,但跟我爷爷关系好,我去说肯定管用。”
苏棠说着,看向张景宸,“张少爷,你不是说有线索吗?
刚好,咱们一起去周爷爷家,说不定能凑齐线索。”
张景宸赶紧点头:“好!
我开车,我的车宽敞,能装下东西。”
“不用,”
苏棠摆了摆手,掏出车钥匙晃了晃,“我开我的车,顺便带你俩兜兜风,我刚换的宾利添越,后排能躺平,砚书你不是坐长途车会累吗?
刚好能歇会儿。”
白砚书无奈地摇摇头——苏棠永远这样,什么都要最好的,连车都得选最舒服的。
三人上车时,苏棠故意把驾驶座旁边的位置留给张景宸,自己坐进后排,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砚书,来坐这儿,咱们聊会儿天。”
车开出去后,苏棠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排的张景宸——他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空调温度,调到24度就停了,又从储物格里拿出个靠垫,递给白砚书:“表姐,你靠会儿,这个靠垫是记忆棉的,你上次说腰不舒服。”
苏棠在后排看得清楚,忍不住笑出声:“张少爷,你这细心劲儿,比我家那些管家还周到,砚书以前坐我的车,从来没人给她递靠垫,你这是把她的习惯都记下来了?”
张景宸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耳尖又红了:“就是、就是记得她上次说过……”
白砚书赶紧把靠垫抱在怀里,瞪了苏棠一眼:“别胡说,景宸就是热心。”
苏棠挑了挑眉,没再说话,却拿出手机,偷偷给白砚书发了条消息:【这小子对你有意思,眼神都快粘你身上了,你别装不知道。】
白砚书看着消息,指尖有点发烫,悄悄抬头看了眼前排的张景宸——他正专注地看着路,阳光从车窗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显得格外认真。
她咬了咬唇,回了两个字:【别闹。】
车开了一个小时,到了西郊的别墅区。
这里的别墅比张园更隐蔽,每栋都带着大大的院子,门口的石狮子都是明清时期的古董。
苏棠打了个电话,没过两分钟,大门就开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站在门口,看见苏棠,笑着迎上来:“小棠来了,快进来,你爷爷刚还跟我打电话呢。”
“周爷爷好,”
苏棠笑着挽住老人的胳膊,指了指白砚书和张景宸,“这是我闺蜜白砚书,还有她朋友张景宸,我们想来看看您收藏的那些古籍。”
周爷爷看向白砚书,眼睛一亮:“你是白老的孙女吧?
我认识你爷爷,当年我们一起去敦煌收过拓片,他还送过我一本《论语》的批注本呢。”
白砚书愣了愣,没想到爷爷还认识周爷爷,心里顿时热了起来:“周爷爷,我爷爷确实跟我提过您,我这次来,是想找一本《金石录》,不知道您这儿有没有?”
“《金石录》啊,”
周爷爷沉吟了一下,“我这儿有本明抄本,是当年从一个老收藏家手里收的,上面好像有你爷爷的题跋,你们跟我来书房看看。”
周爷爷的书房在二楼,比张爷爷的书房还要大,四面墙都是书架,上面摆着的古籍用锦缎套着,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芸香——那是用来防虫的,只有真正爱书的人才会这么细致。
“就在最里面那个书架上,”
周爷爷指着角落里的书架,“有点高,你们得搬个梯子。”
张景宸赶紧去搬梯子,放在书架前,回头对白砚书说:“表姐,你站在下面,我帮你拿,你告诉我是哪本。”
白砚书点了点头,站在梯子旁边,仰头看着书架:“第三层,蓝色锦缎套的那本。”
张景宸爬上梯子,伸手去够那本书,手指刚碰到锦缎套,梯子忽然晃了一下。
白砚书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梯子,张景宸低头看她,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他离得很近,呼吸都能落在她的额头上,眼神里带着点紧张,还有点她熟悉的温柔。
“小心点,”
白砚书小声说,扶着梯子的手紧了紧。
“嗯,”
张景宸应了一声,赶紧把书拿下来,爬下梯子,递给她,“你看看,是不是这本。”
白砚书接过书,小心地打开锦缎套,里面是本线装书,封面是深蓝色的,上面有个小小的“砚”
字——是爷爷的笔迹!
她心里一紧,赶紧翻开书页,第一页就有爷爷的题跋:“此本为明抄本,与吾所藏正本互为补充,待砚书长大,当寻得正本,合二为一。”
“是爷爷的字!”
白砚书的声音有点发颤,指尖划过题跋,眼里泛起了泪光。
张景宸赶紧递过纸巾,轻声说:“别急,慢慢看,找到就好。”
苏棠和周爷爷站在旁边,看着两人的互动,都笑了。
周爷爷拍了拍苏棠的肩:“这两个孩子,倒像是你爷爷当年和白老的样子,都是爱书的人。”
苏棠笑着点头,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照片里,白砚书低头看着书,眼里带着泪光,张景宸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纸巾,眼神专注地看着她,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格外温馨。
看完书,周爷爷留他们吃饭。
饭桌上,周爷爷不停给白砚书夹菜,说:“你爷爷当年最爱吃我做的红烧肉,你也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张景宸赶紧接过话:“周爷爷,我帮表姐夹,她不爱吃太肥的,我帮她挑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