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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第六十五章(1/2)

一个坐在车内,雨刮刷刷机械地扫着,一个随性地靠在罗马柱上,两人视线在雨雾中有短暂片刻的对视。

一场秋雨一场寒,停了车,雨也停了。

两人没回房间,而是去酒店后方的湖边逛了逛。

李映桥裹紧了披肩,低头踢着裙摆玩儿,时而转头瞥他一眼,问他今天去哪儿了。

俞津杨没回答,人走得笔直,目视前方,却问得漫不经心:“你刚刚想了解什么?

breaking?

还是我啊?”

李映桥不讲话,膝盖绷得笔直,踢着裙摆儿,自顾自地走着正步。

“还是因为一天没见,想我了?”

他低头去看她,问得更随意。

李映桥却当即转身,二话不说要回酒店。

他仍是目视着前方,却精准地拽住她的胳膊给拉回来,低头看她笑说:“怎么了这是,还害羞了?”

发觉有些好笑,“李映桥,我发现你特有意思,小时候什么话都敢讲。

长大了反倒走内敛这挂了?

再说,我是你男朋友,你想一下也正常吧。”

她这才抬头同他对视,眼神无奈,完全被自己给气笑了:“不是想一下。

是一直在想!!

从给你发完消息开始,就一直在想!

想你有没有吃午饭,吃得什么,和谁吃的。

梁姐问我的理想是什么的时候,我在想你今天早上几点出的门,昨晚那么晚才睡,你睡够没有。”

他被她的态度逗笑,但又为她的话语心软。

俞津杨第一次觉得,人的心脏可能是年糕做的,被滚烫的话语一烤,又热又胀地堵在喉咙口里,还黏糊糊的。

应该很少有男人听见女朋友讲这种话,心脏不会变成烫年糕。

他手臂一收,把人按进胸膛里,低声说:“睡够了睡够了。

见了几个以前的朋友,怕他们一直刨根问底,就忍着没怎么看手机。”

李映桥脑袋埋在他胸膛里,一句话没有的,先是转了个面,又转了个面,连番几个来回以示抗议。

他手臂又紧了紧,低头去瞧怀里不安分的人:“烙饼呢,李映桥。

饿了啊?”

她被逗笑,噗嗤笑出声,平复后又问:“你呢?”

“我什么?”

她仰头,瞪他:“嗯?”

他还是笑,仰头,下巴蹭在她的头顶,声音懒散:“嗯什么嗯,听不懂。”

“俞津杨!”

“要不这样,以后我不想你的时候,给你发个信息,没发就是在想你。”

“才不要,我回去要好好工作了,真没空搭理你。”

她在他怀里又翻了个面说。

李映桥对戒掉上瘾的东西,很有自己的一套,比如高中有一阵子沉迷一款游戏,她索性就不吃不喝不睡也不写作业,足足打了两个通宵,打到头晕眼花,直犯恶心才作罢,后来真也就没再碰过。

和俞津杨谈恋爱确实有点上头,谈之前,她其实没觉得会这么上头,种种原因。

只是青春期那段暧昧和悸动,就像浇在汤面上的热油,淋下去的一瞬间能窜起一股直冲天灵盖的香气。

那段记忆里的他们,都是拥有这样扑面而来的热气,和他见一次面,就仿佛被热油淋了一次。

起初那碗里映着的是一张张发烫而油亮、不知天高地厚的脸。

只是在一抬眼,碗里的面孔都结了油霜,反倒教人看不真切,唯独捞一筷子,才知道,味道是否如初。

她以为自己不会这么上头,大概是他小时候人民公敌的形象,太深入人心,高三那时候打电话背书,到点就睡,一秒都不肯跟她多讲。

有时候李姝莉进来,她下意识把手机塞进被子里,不想被妈妈知道他俩在打电话,他也只等她二十秒,因为他还要练舞。

这种对时间规划如此苛刻的男人,长大了只会更变本加厉。

而她又是个熬鹰,失眠成了常态。

结果发现,他比她能熬,还会和她亲亲到半夜,反倒还是她受不了两人这么黏糊,拿枕头去堵两人的视线。

俞津杨听笑了说:“练舞的不可能早睡早起的,运动完之后皮质醇分泌会升高,根本睡不着的。

工作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我高三睡得更晚吧?

李映桥,你真的很不了解我。”

“谁让你每次挂断电话都说晚安,我以为你挂了电话一秒睡去。”

“……不然,我还指望你这个犟种再单独给我发个晚安吗?”

他瞥她一眼。

“……”

两人在湖边的长椅上又坐了会儿。

李映桥转头问他,breaking苦吗?

俞津杨想了想,如实说高三练breaking是不苦的,但是在芝加哥地下舞团要靠battle赚钱的时候,很苦。

但他没有细讲,只说,但也是在芝加哥才真正爱上breaking的精神和文化。

breaking的精神和文化是什么,睡前李映桥还在百度:是和平、爱与团结,是文化历史知识的传承,是代际传递,是自由表达的力量,是包容,打破性别的刻板印象,是在对抗中建立团结—— 这些统统来自百度搜索,她看得正入神。

俞津杨把人抱进去洗澡,但犟种今晚也特别犟地表示不需要他的任何服务,也不肯同他亲。

她洗完澡就躺在床上,侧着身胳膊支在枕头上,拍拍面前的枕头,对他说:“来吧,喵喵,我们睡觉。”

他扯起下摆脱掉T恤,躺下,掀了被子进去,仰面朝天看着天花板,良久,瞥她一眼,不太确定,又瞥她一眼。

李映桥还是刚刚那个姿势,支棱着胳膊肘,不动如山地低头看着他。

俞津杨:“没生气吧?”

李映桥:“真没有啊,你早上不到十点就出门了,我算了下,你总共就睡了六小时不到,你现在,赶紧闭眼睡觉。”

他说好,那我睡了。

晚安,李映桥。

下一秒,李映桥猝不及防地被人拖进被子里,“哎!

俞津杨!”

“其实我喜欢的breaking精神是公平。”

他用被子把人裹成个茧,两只茧被困在一个壳里,两具年轻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纠缠在一起,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B-boy只要下了地,世俗给我们的定义就全部都不成立,为什么练breaking,因为它的观赏性其实不高,就是靠不断的训练和挑战,只要征服了自己的身体,就能拿回尊严。

这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事。”

李映桥刚看了几个视频,确实观赏性不高,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全是在地板上滚来滚去,但要说简单是绝对不简单的,有些动作绝对是违反地心引力和挑战人类极限。

她还看到个新闻有人在训练过程中导致高位截瘫。

她想起俞津杨小学因为长得矮,被高年级霸凌,堵在巷子里抢他钱,想反抗却打不过人家。

后来初中因为四一哥,被同学们当峨眉山猴子围观,他也从来没有辩解过什么。

中考前夕又被人绑架,眼睛快被人打瞎还是坚持上了考场。

也是因此,他们家后来资助了很多贫困生和盲生。

这些经历也没能让他真正爱上breaking文化,这段精神上的信仰甚至是在芝加哥才产生的,其实几乎可想而知,那段日子俞津杨有多不好过。

李映桥不自觉搂紧他。

他低头去找她的唇,亲了又亲,屋内静寂,密密啄啄。

直到有人笑出声:“抱这么紧干嘛,压着我了,不疼吗你?”

“什么压着你了。”

“你说什么?”

她仰头,两人眼神在被窝里潮乎乎的,“俞津杨,我自首。”

“什么。”

“其实码头那晚,我有点破罐破摔,你对我来说,就好像是我最喜欢的小画城博物馆里特大号的公仔,每次经过我都想把你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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