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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帝崩山摧壮志死(2/3)

昭文太子朝着旁边一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朝着他缓缓走来。

年轻人剑眉星目,意气风发,整个人望上去,充满了昂扬向上的美好。

天德帝的胸脯登时剧烈地起伏了起来。

年轻人站定,看着他,轻声开口,“我们的梦想和抱负,都实现了吗?”

天德帝嗬嗬嗬地发着声音,却吐不出半个字眼。

年轻人并没有责怪,脸上反而露出了微笑,朝他伸出了手,温柔道:“那也没关系的。”

天德帝的眼角骤然滚落两行浊泪。

他竭力地抬起手,想要握住那双曾经挽弓驱马的手。

但最终,却在虚空中无力地垂下。

一枚已经通透圆润的玉扳指,从手上跌落,撞在青砖上,发出一声脆响。

泪流满面的童瑞,扑通一下跪地,尖声哭嚎。

“陛下,驾崩了!”

天德二十年三月十四,天德帝驾崩于长生殿,享年五十九岁。

比起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中京城这场“大雪”来得同样迅疾。

当宫中和各大寺庙的丧钟鸣响,中京百姓连夜爬起,挂起了白幡;

青楼之中,客人连滚带爬地穿衣离开,青楼姑娘们在叹气声中,开始长达一个月关门闭户的日子;

府邸之中的宴饮戛然而止,丝竹与酒色,被强行从欢聚的节目单上抹去;

整个中京城,在这一刻,仿佛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皇宫之中,灵堂早已搭好。

卫王在三位老人的拥戴下,当着百官之面,灵前继位。

入宫的群臣百官,山呼万岁。

这一声声整齐的呼喊,不仅代表着卫王真正上位,登基为帝。

也代表着,这场持续了整个天德朝末期的储位之争,彻底落下帷幕。

旧日已落,新朝正始。

一封封报丧的公文,从中京城出发,沿着一条条官道驿路,传递向整个大梁天下。

如同一场从中京城刮起的雪风,染白了一座座城池和门户。

因为天德帝病重缠绵病榻吊命一个多月,卫王又有着监国的经历,不论是后宫嫔妃还是前朝百官都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与过渡,所以后宫、朝堂、乃至于中京城,都没有出现什么动乱。

但谁都知道,每逢皇帝新丧,新君继位,动荡都是在所难免的。

江南、北渊、西凉,甚至其余藩王的领地,都有可能生出让整个社稷动荡的乱子来。

好在,从表现上看,朝廷的核心重臣们,似乎并不慌乱。

尤其是老太师镇压梳理朝堂,老军神巡视中央禁军各营之后,大梁朝堂的机器,依旧在安稳地运转着。

使者也带着朝廷的命令奔赴了各大藩王的王府。

“清明啊,要不你再去劝劝殿下,哦不,劝劝陛下?”

政事堂中,政事堂首相郭应心看着白圭,开口说道。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向陛下提议,可借机召天下藩王入京吊唁,以此甄别一些别有用心之徒。

在他看来,这个提议百利而无一害。

首先从道义上无懈可击,先帝死了,既是君王又是亲戚,理当亲自前来吊唁;

其次从成本上说几乎没有,藩王入京,甚至还要给皇帝带东西,回头象征性地赏一点东西就行;

然后从效果上更是完美,但凡心里有鬼的,都不敢来,谁要不来,那不也就有了理由直接拿下了?

但就是这样的提议,被陛下直接否决了。

郭相觉得,这是陛下刚登大位,对政务还不了解,抑或是有些束手束脚。

他身为政事堂首相,自当好生劝谏,毕竟先帝让他们辅佐陛下中兴大梁的话还言犹在耳。

听了他的话,政事堂另外两位相公冯相和顾相都看向了白圭。

想听听这位卫王心腹的答案。

白圭点了点头,“郭相的提议,下官也以为很有道理,但是陛下既然如此决定,莫不是有什么我等没想到的地方?”

郭相几乎下意识地哼了一声,准备反驳。

但白圭接下来的话,瞬间将他的反驳堵了回去。

“毕竟老太师和齐侍中,都没有反对陛下的决定,若真是百利而无一害,他们二位应该支持的吧?”

三位相公都面色微变,尤其是首相郭应心。

他可以仗着在朝为官多年,在心头下意识地瞧不上初登大宝且未经多少政事历练的陛下,但他没有任何道理和自信,去瞧不上老太师的智慧。

而对于那位横空出世惊才绝艳的年轻人,想到对方的“战绩”,他也同样没有底气去质疑。

于是,他眉头一拧,陷入了自我怀疑,难不成自己的想法真的是错的?

太师府,老太师的府门近几年第一次迎来了外人。

其中一个来客,也是近几年第一次外出做客。

三个老人坐在临窗的桌子旁,面前的桌子上,就摆着一壶清茶。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只会觉得这是三个落魄老头儿凑在一起连酒都买不起,断然不会知道,这三人一个是大梁军神,一个是朝堂定海神针,一个是天下文宗。

孟夫子看着两人,“当前局势,二位可有把握啊?”

老太师淡淡一笑,“廷益兄应该相信你的两个弟子嘛!”

孟夫子哼了一声,“老夫自然是相信的,但毕竟年轻,如今又是执掌天下,这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不谨慎啊!”

老军神端起茶杯,平静道:“他们能行。”

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补了一句,“比我们年轻的时候强。”

老太师点了点头,“尤其是面对政事堂召天下藩王入京的提议,陛下和齐政居然都能看明白隐患,着实不凡。”

孟夫子轻哼一声,“那岂不是显得我们都挺没用?”

嘴上这般说着,但嘴角的笑意却都掩饰不住。

老太师呵呵一笑,“别笑那么早,江南还有个大麻烦呢,你的关门弟子兼孙女婿,可是有场硬仗要打的。”

孟夫子笑容一僵,旋即道:“说得好像不是你孙女婿一样。”

笑容消失在老太师脸上,他默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这茶放多了,真苦。

老军神无语地看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两人,叹了一口没有孙女的气。

斗了几句嘴,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因为老太师有一句话没说错,江南是个大麻烦。

而同时,江南如果真的是大麻烦,那北渊和西凉,便定然不可能闲着。

国家和人一样,麻绳专挑细处断,趁你病要你命。

大梁最脆弱的时候,偏偏最是风雨飘摇。

虽然提前有过一些布置和准备,可终究是这等大事。

也不知道那两个年轻人能不能顶得住。

灵堂中,卫王已经跪在这儿守灵两天两夜了。

期间除了去处置朝政,几乎没有片刻离开,与此同时粒米未进。

童瑞在劝说不得之后,犹豫了一下,去请了齐政过来。

之所以舍近求远,没去找宁妃娘娘来劝,是因为这位伴君二十多年的高手深深明白其中的微妙,又岂会自找麻烦。

齐政走入灵堂,先按照礼制给天德帝叩首上香,而后来到了卫王身旁。

看着齐政,甚至无需齐政开口,卫王沉默片刻,直接缓缓起身,“走吧。”

瞧见这一幕,童瑞瞳孔悄然一震,看来在陛下眼里,齐侍中的地位,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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