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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NEVERMORE(八,1.3W)(2/6)

他会摆脱这可怕的绝望与疯狂、重获神智。

届时,当他环顾四周,他会作何感想?

科拉克斯不愿去想答案。

微笑着,科兹再次发问。

“你要让他带着悔恨和煎熬活下去吗?

就像你我一样?”

对这句话,群鸦之主不做任何反应,他再次转过身,走下尸堆,将索伦·伏尔克放在了一处尚未被碎肉与断骨遮蔽的小小空地,然后便打算遁入阴影,朝着鸦塔行去。

科兹当然不会让他如愿,鬼魂从黑暗中浮现,用冰寒的手一把抓住了不知为何变得慢了许多的群鸦之主的肩膀。

后者猛然发力挣脱,却没有让那些从来如臂指使的忠犬般的阴影将他带走。

他只是站在原地,既不回头,也不讲话。

他沉默,仿佛一座石雕。

科兹哼笑了一声,慢慢地开口。

“那东西已经进城了。

你大概也能感觉到吧?

城里的居民都被驱散了,但你军团的战士们没有。

那些新兵们正在作战,只可惜收效甚微,但至少没有死人他们和你的血尚且联系不深,基因病和那东西的力量无法触及到他们的灵魂。

这是好事,但他们自己大概不这样认为。”

他放下手,从远方吹拂而来的带着血腥味的夜风将他那条猩红的披风吹得上下翻飞,其边缘锐利。

他漫不经心地用右手食指扯起一边,然后握在手里,暂时止住了这阵令人心烦意乱的单调声音。

他背着双手,牵着斗篷迈步走到科拉克斯身边,弯下腰,尝试着想去看后者隐藏在垂落黑发间的那双相似的眼眸。

“兄弟。”

他轻声问道。

“要我帮忙吗?”

苍白的石雕慢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你帮不了我什么。”

“我看未必——你至少需要另一个现在能够镇得住新兵和鸦塔方面的人来替你指挥战场,不是吗?

既然如此,康拉德·科兹愿为尊贵的科拉克斯大人您效这犬马之劳。

请相信我吧,我会把事情办的非常出色的,以我第八军团基因原体的荣誉起誓。”

“你”

“我可没在讽刺。”

“我也没说你有。”

科拉克斯低沉地说。

“是吗?

但你听上去很不快活啊,兄弟。”

“我一向如此,而且,你看上去也不怎么好。”

“我?

噢,不,我可是好极了,除了有个蠢弟弟把我烦得够呛以外,我的日子里可没有任何烦心事,就连那个总是出趟门就少点东西的老头最近都安分守己得很所以.”

科兹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成了一种他从未使用过的轻柔。

“让我帮帮你吧,科拉克斯。”

“你帮不了我。”

群鸦之主重复道。

“它是我的罪孽,只能由我来解决。”

夜之王再度微笑起来,也同样地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看未必。”

他说。

—— 时年十七岁的暗鸦守卫新兵托弗斯·冈特动作迅速地将一卷散发着药物气味的绷带给自己裸露的右臂缠绕了上去。

他还没有正式的动力甲,甚至还没有植入黑色甲壳。

他身上穿着一套制造于拯救星以北零点七光年的拉恩二号铸造厂的侦察兵护甲,相较于真正的动力甲,这身盔甲显得非常安静,但也单薄许多 不过,虽然他穿着名为‘侦察兵’的护甲,但他并非战团内部的侦察兵。

暗鸦守卫们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阿斯塔特圣典》上明文要求新兵们担任侦察兵的条例简直是胡来中的胡来,情报是战争的生命,而如此重要的东西岂能交给经验不足的新兵们手里?

于是,战前侦查等一系列行为便统统被移交给了最精锐的老兵们,只保留了侦察兵护甲,它们仍然是那些还没有资格取得一套属于自己的动力甲的新兵们最忠实的伙伴。

只是,它基本没什么防御力可言。

否则托弗斯也就不需要自己动手来紧急包扎一番。

他裹紧绷带、缠上止血带,把它咬紧,又活动了一番右臂,感到伤口传来了一阵麻痒,然后才再次端起手里的狙击枪。

在狙击镜的视野中,一个脚步缓慢的、身穿黑白二色动力甲的阿斯塔特正行走在鸦塔下城此刻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它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慢慢地朝着鸦塔所在的方向进发。

它看似毫无威胁,但托弗斯却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两分钟以前,由执行过两次实战任务以上的新兵们组成的外城第一道防线宣布告破。

无人死亡或被黑色烙印捕获,但全员重伤。

他们不顾战团长发布的命令,在打光了手中武器的弹药后选择了近战接敌,于是那东西以极其标准的鸦卫格斗术把他们一个个放倒了,简直像是在上课。

这一点倒是和战团内部对它的描述毫无出入——它不会伤害暗鸦守卫,除非他们主动攻击它。

但就算是这样,它也只是‘警告一番’,绝不会取走任何一人的性命 真正让鸦卫们在面对它时伤亡率激增的东西,其实名为黑色烙印。

托弗斯知道这一严重的基因缺陷,它在战团内部不是秘密,几乎人人知晓,但他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感受过它。

直到十分钟前,他听见一贯寂静无声的战时频道内传来无数堪称恐怖的吼叫。

它们来源于老兵、连长和战团长,而暗鸦守卫不是一个会在战斗时发出战吼的战团。

托弗斯那时心里一片空白,只冒出一个单词。

好吧。

他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好吧。

他架稳枪,对那东西扣下了扳机。

粗大、明亮的枪口火焰一闪即逝,一发标准型号的、能够撕裂坦克外壳的反载具狙击弹药飞驰着冲向了它。

鸦卫们的死敌却没有任何动作,仍然慢悠悠地走着,直到被那子弹打得四分五裂.

透过狙击镜,托弗斯观察着它那些飞溅的血肉,看着它们慢慢地朝着原先所处的地方蠕动。

他知道,最慢两分钟,那东西就要重新变为此前的形象,然后继续朝着鸦塔走去。

不会死、不会动摇、不会停下。

多么可怕的士兵。

新兵摇摇头,给自己换了个弹匣,然后鼓起脸颊,忍着痛爬了起来。

他的右臂又裂开了,巨量的鲜血已经淹没了绷带,这就是在不穿正式动力甲的情况下使用这把新式武器的代价。

托弗斯把枪扛起,朝着下一个阻击点跑去,留下点滴的鲜血。

他心里还是没什么想法,仍然只有那个词。

好吧。

好吧,好吧,好吧。

他花费十一秒赶到了第三阻击点。

“我到了。”

他向其他人汇报。

“你还能坚持开几枪?”

有个人在频道里问。

托弗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肩,然后扯下原本的绷带与止血带,重新执行了一遍标准的医疗程序,方才回答。

他心里明白,再来两枪,他的右手就得废掉,然后就得换左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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