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圆桌观影·科兹分支(2/7)
此刻天幕倾翻,洪水般的雨狂暴地倾泻而下,不远处的巡逻队员们纷纷加快了脚步,跑进了大楼内部避雨,极有默契。
而男人只是平静地抬起手,将垂在眼前的黑发向上抹去。
他一跃而下,在无人的街头急速前行,步伐诡异至极,仿佛一只幽灵般迅速地漂浮而过。
雨水在街面上累积,淹没了那些曾是鲜血的污垢,也借助大楼顶端投射下来的白色灯光反照出了他的脸。
那张惨白、模糊的脸上只有双眼清晰可见,杀意旺盛。
康拉德·科兹紧跟着他,和他一起,开始攀爬大楼的外墙。
他用手指,而男人则借助那两把刀。
相似颜色的衣袍在寒冷的风中飘荡,刺目白光随同雨幕一起刺下,仿佛无数根尖锐的针。
你要去做什么?
科兹非常感兴趣地想。
这个问题在十一分钟后得到了回答——浑身湿透的男人站在了昂贵的地毯上,他浑身臭气,活像一个乞丐,与此处格格不入,但这间异常宽阔且极为精致的房间内并无其他人存在。
男人反手关上窗户,眼中忽然亮起两抹蓝光,一股暖意悄然升起,烘干了他的衣服,也让变得乱糟糟的地毯恢复了正常。
他平静地向前走去,在黑暗中坐在了一把一看就知极为舒适的椅子上。
然后他等待。
科兹站在那椅子的另一侧,歪头打量他,兴致盎然。
原体级别的听力让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听见一阵正从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听上去只有一个人,而且走得很慢。
数分钟后,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不耐烦地走了进来。
门被她大力地摔上,她自己则一言不发地来到了那足有半面墙壁大小的酒柜前,从其中抽出两瓶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却动作非常粗暴地用杯子敲碎了细长的瓶口,然后将它们举起痛饮 她将玻璃渣连同酒水一同咽下,直到数秒后才发出一阵叹息。
男人尽可能缓慢地站起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接下来的行动却是另一码事。
只是两次跨步,他就迅疾地冲到了女人身边,后者甚至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把刀从背后刺入了肺部。
康拉德·科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刀刺入的瞬间,那种仿佛被点燃的铁签插入肌肉之间的感觉,会让受害者试图迸发出他们人生中有史以来最为恐怖的惨叫。
而这种痛是无法避免的,尖叫不能分散它,因此惨叫只是徒劳之事。
然后,由于肺部被刺破,空气将进入胸腔,鲜血也同样如此.
强烈的窒息感会让受害者无法控制住自己,拼命地咳嗽,但他们只会咳出粉红色的泡沫,此后,死亡便近在咫尺。
科兹满意地听见了女人的尖叫。
她拼命地挣扎起来,靠近酒柜的那张酒桌上的一切都被她打翻在地,但这就是最后的一点力气了。
刀刃仍然深深地插在她背后,所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
很快,她便倒在了地上,止不住地咳嗽,面色变得惨白。
男人始终站在她身旁,一动不动,直到她真正意义上地快要死去之时,他才开口,那语气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没人请我来杀你,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知道你并不相信答案,但事实的确如此.
那些有能力训练出一个杀手,并用钱或者权势来让守卫们放我进来的人,他们不会请我来杀你。
而那些真的想要你死的人,他们请不起我。”
“拜你所赐,他们现在全都躺在棚户区里等死,浑身病痛,一贫如洗。
在辛勤地为你们的工厂工作了十几年后,他们最终的下场是被扔出去——实话实说,我真的很想知道理由。”
男人俯下身,眼中再次亮起蓝光。
他伸手,握住女人的脖颈,手指根根压紧,像铁钳一样加剧了她的窒息体验。
如此残酷,可她反倒瞪大了眼睛,像是从死亡的边缘被人拉了回来,终于完全清醒,恐惧愈发真切。
“为什么?
让他们一直在工厂里做到死有什么不好?”
男人极为认真地问,然后稍微放松手指。
“难道这对你们来说不是更有利吗?
一群熟练的、毫无反抗意志且百依百顺的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人喘息着,缓缓开口,却是答非所问,那老一套的威胁和收买让一旁的诺斯特拉莫人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男人对此无动于衷。
“为什么?”
他再次轻声询问。
“他们明明就只剩下几年甚至几个月好活了,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蓝光再次加剧。
女人痛苦地张开嘴,在越来越多的血沫中,显露出了完全的诚实。
“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会很好玩.
而且我需要一些新人进来,年轻的血肉总是更好折磨,也更好入口”
康拉德·科兹眯起了双眼。
“噢。”
他露出个干巴巴的微笑。
“虽然我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
他慢慢地、僵硬地扭了扭脖子。
男人的反应与他截然不同,在黑暗中,他颤抖地笑了起来,那笑容没人说得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它看上去也并不可怕。
实际上,它很平静。
男人用力地捏紧手指。
女人崩溃了,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去,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一个结局,这不是她为自己设想过的未来。
强烈的求生意志驱使着她不断地拍击那只手,或是用指甲抠挖,原本早已软掉的双腿也开始四处乱踢,胡乱地挣扎。
康拉德·科兹安静地等待,直到她在痛苦与绝望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男人松开手,后退几步,笑容还挂在脸上,完全止不住。
他索性抬起手捂住脸,肩膀忽然开始抖动。
数秒后,被压抑住的笑声从手掌之下隐隐传来。
他越笑越大声,到了最后,那单调、干枯且恐怖的声音几乎犹如被放大了数十倍后的钟声,在尸体与鲜血顶部回荡不休。
诡异的是,哪怕已经嘈杂成这样,也没有人前来一探究竟,门外的走廊上没有响起任何脚步声。
科兹罕见地叹了口气。
“何必呢?”
他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但已经没有再使用高哥特语。
没有人回答他,男人仍然在笑。
“别笑了”
午夜幽魂阴沉地念出他的名字,用诺斯特拉莫语。
“卡里尔·洛哈尔斯。”
他并不知道这会引起什么后果,否则他便不会这样做,至少在此时这样尚算清醒的时刻不会——但他并不知道。
笑声忽然停下了,而他还在喋喋不休。
“诺斯特拉莫就是这样的地方,你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够了解它?
或许有些珍贵的心能在这腐烂的地上生出几缕光来,但它们在这里活不下去的,它们一定会停止跳动,最后和其他事物一起腐烂。
这里没有容下善意的土壤,也不支持正常的秩序和观点,要想拯救它,就只有——”
“——改变它。”
另一个声音说。
“你应该是这样想的吧,改变它?”
午夜幽魂僵硬地看向说话之人。
后者不知何时已坐在了房间中央那张大床的边缘,双手搭在膝上,凝视窗外,表情似笑非笑。
“你?”
康拉德·科兹努力地打直自己的舌头,好让换回来的高哥特语听上去能更加清晰。
“你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