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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迟来的审判(二十八,一万大章)(3/4)

鲜血飞溅,热气滚滚,一头雄鹿没有痛苦地倒了下去。

扎布瑞尔快步上前,从它心脏中拔出长矛,紧接着放下尸体,好似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一般开始大口饮血。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日没有进食过了,只知道这一餐正是他所需要之物.

短短几分钟,他便把这头体型硕大的公鹿吃得白骨嶙峋,简直和神话传说中贪婪的食尸鬼没有任何两样。

但他并没有继续下去,只是剥皮,去除筋膜,将沾血的内面放在雪地上快速摩擦了几个来回,直至它成为一张可以暂时保存些许热量的毛皮斗篷便立刻停手。

他站起身,将斗篷缠在脖颈,粗暴地用手指扯烂一部分,然后打成死结,便再次背起尸体,握上长矛,来到了一棵树下。

它很高,至少有十几米。

扎布瑞尔咬住长矛的中间部分,手脚并用地开始攀爬,灵敏地不像话,不一会便到了顶端。

他眺望远方,很容易地便在一片白雪之中看见了一块漆黑。

初看之下,他甚至以为那是块悬崖或峭壁,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错了,哪有高耸入云,甚至能直达天际的山崖呢?

过往的见识和军团时期读过的资料缓缓浮现,再加以他现在也不敢确认是真是假的黎曼·鲁斯——很快,扎布瑞尔便得出一个结论。

他现在正身处芬里斯。

而那悬崖峭壁,便是狼群的巢穴,狼牙堡。

或者用他们自己的说法:埃特。

扎布瑞尔松手跳下针树,十几米的高度对他无碍,更何况还有着积雪做缓冲。

他一落地便迅速找准方向,朝着狼牙堡走了过去。

然而,他总不可能一直如此幸运。

很快,芬里斯便向他展示了自己恶劣的一面——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原本的天色便骤然晦暗,破碎的风暴在这块暗沉的幕布上缓缓聚集。

暴雪倾落,狂风呼啸,能见度一下低到了几乎不可接受的地步。

若非扎布瑞尔并非凡人,恐怕早已迷失在这暴风雪之中。

但是,就算他是阿斯塔特,又能如何?

他一样要在这寒风中经受折磨。

不消片刻,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便多出了许多伤痕,鲜血还没来得及涌出,便因低温而凝结。

意识到情况不对,暗黑天使立即止步,又咬住长矛,同时一手扯烂死结,拉住斗篷,另一手则搀住雄狮此刻枯槁的尸身,小心翼翼地用这毛皮将他包裹了进去,只留下两只手在外面,留他抓住,以作支撑。

少了那厚实鹿皮带来的温暖,扎布瑞尔很快便感到了真切的寒意。

从未有一刻,他像现在这样冷,但这也是在所难免。

他的动力甲已经损毁,机魂自灭,徒留无魂的机械徒劳的增添重量。

内在的维生系统早已停摆,它现在甚至不能带来什么温度,反倒只会增加重量,让他在雪地中留下了一串极深的脚印 而如果他对芬里斯有所了解,并非现在这样只是浮于表面的话,那么他便会知道这件事有多么危险——生物总会学着与自然环境共存,芬里斯也不例外。

这片绝境里有些东西只会在凛风与暴雪来临之际出没,追踪任何不幸之人,并将他们吃得干干净净。

扎布瑞尔对此事自然是一无所知,可他毕竟是个暗黑天使,在暴风雪刮起的第十一分钟后,他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的直觉在示警。

跨越无数生死,经由战火淬炼方才得到的这份异常的本能告诉他,有东西盯上你了。

扎布瑞尔对此深信不疑,但他没有做任何不该做的事。

长矛依旧被他握在手里当拐杖用,步伐也没有加快,就连呼吸都没有任何异样。

他很有耐心,直到何时才该露出爪牙,可那东西似乎不太一样。

很快,伴随着一道疾影闪过,某种庞然大物便从扎布瑞尔的视角末端猛地扑了过来。

早有准备的暗黑天使后退一步,单手举矛,也不发力,只是举起并对准了袭击者。

后者因其庞大的体积避无可避,只能任由长矛贯入身体,并发出一声痛吼.

风雪激荡,野兽恶劣的口中臭味扑鼻而来,扎布瑞尔面不改色地抬眼一看,这才发现袭击他的竟然是一头快要有装甲车那么大的巨熊。

它通体雪白,就连十根比阿斯塔特们的战斗匕首还要粗的爪子都是这样的颜色。

而此刻,它正在流血——眼见这一幕,扎布瑞尔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怎么?

你都长成这幅能生吃我的模样了,血竟然还是红的?

你怎么不干脆流点亚空间蛆虫出来算了?

暗黑天使暗自咒骂着芬里斯这鬼地方的突变种,反手拔矛,同时急速后退——如果他晚上半秒钟,那头巨熊的右爪便会把他开膛破肚。

在自然界,体型便等于战斗力,他可不想用自己这身破烂钢铁去试试那东西的爪子是否锋利。

但那头巨熊似乎并没有寻常掠食者一击不中便稍作停顿,以待观察的谨慎。

兴许是受了伤的缘故,它竟咆哮着跟了上来,浑然不顾扎布瑞尔手中明晃晃的矛尖。

面对这送上门的机会,暗黑天使自然是毫不客气的笑纳。

这一次,他用力地刺出了长矛。

虽是单手,力道不够,但胜在精准。

通体遍布破碎纹路的酒神之矛深深地刺入了巨熊的胸膛,按照扎布瑞尔的设想,它本该刺穿这东西的心脏,然后透体而出但事实与他的设想完全相反,长矛刺入到了一定的距离,便像是受到了阻力一般再难深入。

顾不得细细感触到底是何原因,扎布瑞尔便立刻弃矛后退,并反手拔出了大腿外侧的战斗匕首。

而那野兽已经猛冲而来,它那两粒小的有点可笑的眼睛里充满了凶暴。

扎布瑞尔只需看上一眼便明白,这东西的目的已经从掠食变成了不死不休。

显然,它不是寻常动物,没有趋利避害的天性,不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硬要说的话,它甚至有点像是人类——这份极端的报复心理一时间让扎布瑞尔眉头紧锁,颇感棘手。

他本寄希望于让这东西知难而退,可是,依照它现在的模样来看,一场死战是在所难免了。

做下决定,暗黑天使将战斗匕首横在胸前,竟不退反进,朝着那头他此刻完全不可力敌的巨熊冲了过去。

这简直是自杀行径,以他当前的武装状态来看,硬碰硬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偏偏这样做了。

电光火石之间,巨熊的五根利爪与单分子刀刃相互碰撞,火星四射,扎布瑞尔握刀的右手感到一阵极强的顿感,感觉就像是他正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去切一块泡足了水的烂树根.

他咬牙扔刀,侧身闪躲,勉强躲过了巨熊的啃咬。

随后立刻探手抓住卡在它身体中的长矛,拧动手腕,反手拔矛,带出大块血肉的同时甚至以脚步躲过了另一次爪击。

那恶风袭过他的脸颊,风雪打来,被切碎的雪花像是鲜血一样扑上他的脸颊,冲击力大到使人心生困惑。

但扎布瑞尔此刻已没有思考的余裕,他握矛,咆哮着瞄准巨熊的头颅,以下至上猛地发力一刺。

而他的敌手也不甘示弱,剩下的那五根利爪裹挟着以掌断树的恐怖力量直直挥来.

两声闷响一闪而过,鲜血飞溅,扎布瑞尔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两步,胸膛处一片血肉模糊。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竟看见惨白断裂的骨头,和正在跳动的一颗心脏。

而那巨熊呢?

它正呆立在原地,不见有任何动作。

半直立的身体在风雪中微微摇摆,鲜血从头上的孔洞中潺潺流出,如瀑布一样顺流而下,染红它的毛皮,以及长矛本身。

扎布瑞尔抬手捂住胸腔。

真该死.

他忽然感到喉咙一阵奇痒,但咳出的却都是血沫。

没有办法,扎布瑞尔只得走到他刚刚杀死的野兽身侧,抬手试着将长矛拔了出来。

巨熊仰面栽倒,惊起厚重的积雪。

扎布瑞尔低头看了看它的爪子,发现自己的血肉竟挂满其上。

他很想咒骂这鬼地方养出的怪物,却实在是没了力气,只能倚靠着长矛勉强站立。

唯一值得他高兴的事或许只有一件,那便是身后的尸骸还好好地待在背上,一只手被他紧紧握住。

扎布瑞尔再也支撑不住,颤抖着跌倒在地。

他试了几次,想站起来,却始终无果。

他的自愈能力正在起效,帮助他止血,但他伤得实在太重,就算他运气不错,还能活下来,此刻也必须经历一场休克。

肾上腺素不能帮他,改造后的身体此刻也已油尽灯枯,暗黑天使只好凭借意志力将原体的尸骸解下,放于身后.

他只来得及做这么多,眼前便陷入黑暗。

在他昏迷的第十分钟后,一架风暴鸟披荆斩棘地撕开雪幕,于他头顶投下一片刺目的炽光。

—— 比约恩抬手按住他兄弟的肩膀,然后询问:“你确定吗?”

目盲之人头也不回地答道:“既然我叫你来,那就代表我有十成十的把握。”

他顿了顿,手上的活计也稍微滞缓——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他扭头看向比约恩,空瘪的眼皮让这次凝视变得诡异又荒诞。

但无论是他,还是比约恩,他们都没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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