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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迟来的审判(十八)(回来了,先来大章开开胃)(2/4)

这世界上没有神。

他想,随后为这句过时的老话而怔怔地出神了片刻。

或许是老了,或许是他近来沉湎在回忆中太多,他的思绪在这一刻不可避免地被拉回到了某个极其特殊的时间点。

兽人尸骸被钷素焚烧时所散发出的特殊臭味穿越了厚重的时间,精准无误地击中了他。

乌兰诺。

那一次也是在下雨。

他记得很清楚,然后他又想起帝皇。

这世上没有神。

他的父亲说。

须知,任何被冠以‘超越想象’等前缀的力量实际上都可被人类以智慧分解,进而掌握并运用。

牢记这件事,莱昂。

我记住了,但是.

雄狮看着森林缓缓站起,双眉紧皱地为自己戴上了头盔。

无数颗巨木不约而同地选择在这一刻成了精怪,它们原本深深根植于地下的根须拨开了泥土,结在一起,化作粗壮的触须,进而形成类似人体腿部般的结构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不绝于耳,无数尸骸与枯骨都在曾经纠缠着的根须选择离去以后一一显露。

有的已经脆弱异常,有的却还算得上是新鲜。

树冠摇晃、移动,叶片膨胀着生出一张张抽象的人面,尖叫着落地,为周遭呼啸的狂风和急速坠落的雨点增添着骇人声势,也成为了这一首不祥的合奏曲中的新声部 就这样,在雨中,它们站了起来,然后让开了路。

一个人影在这条路的尽头摇摇晃晃。

在他身后,卢瑟小声地叹了口气:“计划出了变故,莱昂。

有人抢在扎布瑞尔以前找到了我们。

而且,这不是衔尾蛇的力量。”

雄狮头也不回地说:“我觉得找到我们的不是人。”

他提着剑跳下岩窟的出口,没有走那条小路,而是径直坠落,落进已被漆黑的雨点变为沸腾泥浆的地面之中。

冲击波被尽数吸收,污秽迫不及待地攀附而上,想要从盔甲的缝隙中渗透而入,将这套服役时间几乎等同于帝国历史的盔甲所怀有的光荣一点一点地污浊。

可雄狮只是迈步,便让它们的贪图变为了痴心妄想——高温的蒸汽从那些预留好的缝隙中喷涌而出,在一瞬间融化了所有敢于冒犯莱昂·艾尔庄森的邪恶。

连续不断的尖叫声从泥泞之下隐约传来,落进他耳中。

雄狮低头凝望,头盔后的面孔更显厌恶之色。

只是一些雨水,就催生出了这种东西。

雄狮加快了脚步。

而这一次,那些漆黑的泥泞没有再尝试着阻挡他。

凡他所到之处,地面只余光秃秃且崎岖不平的石头。

泥土与植被已接受了雨水的灌溉,但这些深埋于地下的石头似乎有不同的意见。

夜色之下,它们仍然保持着原本的模样,这种相似的顽强与固执让雄狮难以避免地勾起了一抹微笑,尽管他此刻其实并不该笑。

“集结。”

他说。

声音低沉,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漆黑的雨幕。

仿佛受他威胁般立起的泥泞们喷出一个又一个气泡,犹如野兽那般对他展露着自己的威胁,却再无任何一点泥巴敢于扑上前来,玷污半块金属。

第一军之主缓缓举剑,立于面前,蓝光乍现,照亮了他的黑甲,右肩甲上正在咆哮的狮首是那样显眼 按理来说,这样一位王者理应拥有自己的狮群。

此时此刻,在他背后应当还站着一支势不可挡的黑甲军团才对。

可是,现实总是颇为荒诞,现在站在雄狮身后的只有一人,甚至还是个又老、又累,斗篷上沾染着油污的白发老人。

他气喘吁吁地站在他宣誓效忠之人的身后,过了好几秒才站直身体,抬起左手,将一枚带翼剑徽记按在了右胸前。

“进攻。”

莱昂·艾尔庄森冷冷地下令。

是的,集结之后总是进攻,第一军团从来不会拖泥带水——可问题是,向谁发起进攻?

向什么进攻?

向这些泥巴吗?

雄狮没有去思考这些问题,只是挥下手臂,随后迈步,脚步呈现出一种不应出现的轻盈。

手臂带动手腕,分解力场斩碎雨幕,森森蓝光划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线,竟将那片受到了驱使后完全立起的泥墙斩成粉碎。

而他仍然不停,第一击后紧跟着地是如流水般完全不停的连续斩击,每一击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无比精准。

看着这一幕,卢瑟按着枪站在他身后,脸上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些感慨。

在久远到只存在于他们二人记忆中的过去,他曾教授莱昂·艾尔庄森多种不同的剑术。

有的侧重于进攻,有的注重防守,更有甚者另辟蹊径,完全舍弃防守,崇尚速度和一击必杀这两种极端的手段 这些剑术来源于古老的卡利班骑士们,在他们的时代,这些人都是最好的剑客与最伟大的英雄。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资格将自己的所学写成一本不会太厚的书,放入奥都鲁克的图书馆内供后来者学习。

而现在,就在他眼前,雄狮所施展出的剑术却已经远离了剑理本身。

他不是在挥剑,反倒更像是在.

“莱昂!”

卢瑟大笑着举枪瞄准。

“你是在用剑做数学题吗?

每一剑都必须遵守计算出的弧线?”

一道巨大的红光突兀地闪过,雄狮平静地转过身来,对他做了个战术手势——意为噤声——而他自己则立即加以反驳。

“你这个在这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东西最好不要对我的战斗策略指手画脚。”

他不耐烦地吼道。

却还是给了个解释。

“那套剑术来自莫塔里安的儿子们,已经在多个战役中被证明行之有效。”

“行之有效?”

伴随着某种古怪的膨胀声,以及从过泥土内传来的逐渐高昂的尖叫声,卢瑟耸了耸肩,将手放回了斗篷里。

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总之,他奇迹般地从那空空如也的武装带上再度掏出了另一把枪。

看上去像是一把精致的转轮手炮,体积巨大,弹仓密封,枪管极长,通体闪烁着漂亮的银色光芒。

他再次举枪瞄准,雄狮则来到他身边,举剑护卫。

“介意和我说说这个行之有效的故事吗?”

卢瑟问。

他正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战果。

在他与雄狮不远处,原本涌动着的漆黑泥潮已经被打出了一个硕大的缺口,粗略估计至少可让两辆毒刃坦克并排开入。

看似骇人,但卢瑟心里很清楚,对于一个建立在‘泥巴’这一特质上的新生恶魔而言,物理层级上的伤害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好在他这些年虽然一直忙着在历史里来来去去,却也没忘记忙里偷闲祈祷两句。

方才在开枪之时,他默念的一句自创祷言显然把这东西伤得不轻,以至于它短时间内甚至敢于无视某人的命令,在原地踌躇不前。

至于那句祷言到底是什么.

还是不要关心为妙。

“没什么好说的。”

雄狮平静地说。

“恶魔作祟,图谋甚大,极具威胁,老掉牙的故事而已。”

“真要说起来,一句话便能概括——莫塔里安被偷走的身躯以六种不同的瘟疫连续毁灭了六个世界。

死亡守卫全团出动,决意要在它毁灭第七个世界以前将它彻底毁灭。”

“这套.

剑法,就是在战争中由当时的死亡守卫战团长奥尔姆创造。

在此后的十二个世纪内,它已流传到上百个战团,挽救无数生命。”

“可我看它不像是什么剑法啊,莱昂.

你自己用这个词称呼它的时候似乎也停顿了一下,我没听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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