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神像破碎,亡者复生(七)(3/4)
啊,等等,你似乎很年轻。”
它遗憾地摇了摇头:“这可真可惜。”
可惜什么?
阿卡帕提斯愤怒地从腰带上拔下两枚破片手雷,朝它扔了过去,恶魔却不闪不避,只是打了个哈欠。
它肚子上的肥肉顺着身体一同舒展开来,那峡谷般的骇人巨口中竟然弹射出了一条好似肠子般的黏腻长舌,在半空中便将两枚手雷卷回嘴中,一把吞下。
伴随着沉闷的响声,恶魔笑呵呵地拍了拍肚子,竟然显得十分满足。
阿卡帕提斯难以置信地看着它,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开火.
恶魔却没有这种顾虑,它温和——甚至先得很有礼貌——地开口了:“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先留他一会儿。”
它在和谁讲话?
阿卡帕提斯猛地转过身,看见一张布满经文的脸,然后,便是一阵穿心剧痛。
他倒在地上,有生以来从未感到如此虚弱。
他似乎被某种东西刺中了,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它凭什么如此轻易地贯穿他的盔甲,甚至让他的身体 啊.
阿卡帕提斯颤抖着张开双唇,眼前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恶魔遗憾地走了过来,每一步都让地面颤动。
它停在阿卡帕提斯身前,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做的,他能有什么威胁?
我们为何不留着他呢?”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留下一个新兵,多洛尔阁下?”
“因为他至少没杀我的苍蝇。”
被称作多洛尔的恶魔咕哝着答道。
“他显然是个善良的人,你不这么认为吗?”
和它对话的那个人显然被这句话逗笑了:“好吧,是我不对。
下次,我会注意的。
你看这样如何,多洛尔阁下?”
“我觉得可以。”
恶魔喜笑颜开,一把抓起了尚未死去的阿卡帕提斯。
它的力量是何其巨大,新兵当即便听见了自己的骨骼正在根根碎裂.
他几乎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是个正在被捏烂的水果。
新兵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喷得头盔内到处都是。
痛楚反倒在这个时候帮助了他,使他的意识清明了片刻。
他抬起头,顺着本能的指引看见了那个捅伤他的人。
他清晰无比地看见了那张刻满经文,正在微笑的脸。
阿卡帕提斯颤抖着张开嘴唇,想咒骂,至少也想说点什么.
但他没能做到这件事,因为恶魔正在扯他的头盔,那动作相当笨拙,几乎要把他的头一起扯下来。
他忍不住喘息起来,最后,反倒是那个人开了口。
“你介意让我来帮助你吗,阁下?”
恶魔立刻点头,递出了右手。
那人则从宽大的牧师长袍中伸出了双手,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阿卡帕提斯头盔的暗扣,一把将它取了下来。
他仍然保持着微笑,应和着阿卡帕提斯满怀憎恨的凝视。
“继续憎恨吧,新兵。”
他说。
“反正这也不会有任何用处,你还太年轻了,就连契约都尚未订立.”
他轻笑起来,便朝着阿卡帕提斯挥了挥手——或者说,是朝着那只恶魔挥了挥手。
下一秒,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阿卡帕提斯便再也看不见他了。
就这样了吗?
在生死弥留之际,阿卡帕提斯忍不住发出了这个疑问。
仅仅只是这样?
我的生命.
我没有能做成任何事,我还没有将消息传回给大人,我 又一阵痛苦下来,这一次,它没有帮助阿卡帕提斯。
一切思绪戛然而止,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念头。
‘该死的混沌,如果有通讯’ 艾瑞巴斯凝视着他苍白的脸,满意地笑了笑,便踏步向前走了过去。
恶魔多洛尔也跟了上来,那具尸体正被它握在手中,胸腹已经被剖开,密密麻麻的虫卵正在被注入其中。
艾瑞巴斯知道它要做什么,这个新晋升的大不净者非常慷慨,甚至会给一些看得过去的凡人庞大的赐福。
它显然很喜欢这个新兵,因此便打算让他在死后获得一点慈父的怜悯。
真是善良啊。
黑暗使徒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朝着一座教堂缓缓走去。
在他身后,黑暗席卷而来,群魔在其中屹立。
—— 凝视着眼前的这一切,‘大人’头一次感到了头痛。
斯洛尔站在他身边,刽子手那一贯阴沉的脸上现在变得更加恐怖了,仿佛他正在被人用双手猛击胃部。
伊哈拉尔反倒还算平静,可是,他一贯都很平静,他的面部神经有问题,根本没办法表现出明显的情绪.
从那抽搐的眼角来看,克罗斯蒂利安知道,颅骨的心情恐怕同样也不怎么好。
这是正常的,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谁能在面对着一场初具规模的仇恨螺旋面前保持好心情?
恐怕就连复仇之神本人都笑不出来吧.
克罗斯蒂利安暗自腹诽着这些事,却将表面上的情绪收拾地干干净净。
他开始下命令:“斯洛尔,去教堂里找霍斯特。
伊哈拉尔,你和我来,这些人我们需要让他们平静下来。”
这句话一说出来,他自己甚至都想笑了——平静?
怎么平静?
仇恨的链条已经将他们彼此彻底链接,不信的话,就看看那个正在对她的孩子拳打脚踢的妇人吧。
昔日对自己亲生骨肉的爱意已经彻底消失,平日里的种种牢骚此刻尽数爆发,最终变成了一种货真价实的扭曲杀意.
她只是一个剪影,而且只是所有进入教堂避难的群众里下手最轻柔的一个。
至于其他人,他们多半都已经浑身鲜血,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复仇。
很快,他们就将开始互相杀戮,直到决出最后一个活着的人。
不管那个人此前伤得有多重,仇恨都将支撑着他走向下一个尚有人类存在的地方,然后将这仇恨扩散出去。
到了那个时候,他甚至都不需要杀戮,只是出现,就能让上一秒还并肩作战的士兵变成两个不杀死对方就决不罢休的仇人。
“明白了。”
伊哈拉尔瓮声瓮气地回答,和克罗斯蒂利安冲向了那群正在互相残杀的平民。
他们给予平静的方式其实很简单,比如,拳击脊椎,旋转脖颈,殴击心脏.
别无他法,这是唯一的办法。
但是,就算让所有平民都冷静下来,也绝不代表着这件事可以就这样结束。
仇恨的螺旋仍然存在,且将扩散至克罗斯蒂利安与伊哈拉尔身上,但他们已经发过誓,因此这份仇恨,他们尚且可以承担。
换言之,他们将背负着满手血腥、罪孽以及他人的仇恨活下去,直到最终之日来临。
斯洛尔目送着他们进入人群里,这才迈动脚步,冲向了教堂内部。
不出他所料,这里满是鲜血,帝皇的塑像东倒西歪,十几具尸体把教堂变得好似屠宰现场。
牧师霍斯特就跪在这尸骸中央,平静地进行着深呼吸,他的白袍已经染血。
斯洛尔举起枪。
“霍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