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泰拉(五十三,击碎命运之翼)(3/5)
他走上前来,用冰冷如寒冷钢铁般的手抓住了卡西多里乌斯的肩膀,那股深切的寒意让信使忍不住瑟缩了起来。
但是,真正让他恐惧的其实并非这次不真实的触碰,而是荷鲁斯的气味——他离他太近了,以至于卡西多里乌斯甚至都能够闻见他身上的味道。
那种味道闻上去甚至都不太好去形容,他只感觉自己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变成了成千上百只干枯的手,正满怀贪婪地抓挠他的血肉,渴求鲜血与灵魂。
卡西多里乌斯深深地埋下头,开始颤栗。
荷鲁斯却在此刻将他按向地面,那股力量让人根本无法违抗。
卡西多里乌斯的侧脸就这样沾满了灰尘,他的眼睛不知所措地四处乱转,又好巧不巧地和那些龟裂的纹路对上了。
其内万千眼眸忽然变了颜色,黄澄澄的,有如提灯。
荷鲁斯再次开口,声音变得非人而富有力量,他将卡西多里乌斯拎起,然后再次重重地砸向地面。
在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位般的疼痛里,信使缩起了身体,瑟瑟发抖。
“你真的这样想吗?
父亲?
我无法伤害到这个愚蠢、软弱且渺小的凡人?”
荷鲁斯看他一眼,便抬起头,满怀冷意地发出了质问。
“是的,我就是这样想的。”
石碑上的男人平静地回答。
“而且,他决不软弱。”
荷鲁斯松开手,任由满面鲜血的卡西多里乌斯蜷缩着爬向他父亲的阴影,满是嘲讽地笑了。
“那么,你又还能坚持多久?
我已经毁灭了你的一百万个戏法,沿途吃掉了你留下的所有诱饵。
你可以浪费我的时间,但那是有代价的。
现在,你还剩下多少力量来维持这个保护他们灵魂与理智的虚幻之境?”
男人终于慢慢地抬起头,他皮肤紧绷,像是经过鞣制的皮革,脸颊凹陷,几乎已经到了皮包骨的地步。
他的双眼内闪着微弱的金光,眼神毫无善意,半点怜悯也无,只余平静。
“你又以为自己算什么?”
他语气平淡地发出质问。
“我的儿子荷鲁斯·卢佩卡尔早在很久以前就死了,他的牺牲让他的兄弟们得以逃脱,让他的忠诚子嗣们得以延续。
他从未真正屈服,他的人性始终都有抗争。”
“而你不过只是一个捏造出来的侧面,你的自我意识只是用他死亡后的残渣锻造。
你不是我的儿子,不过只是一个.
怪物。”
“你的谎言动摇不了我,我知道我是什么,我仍然具备人性。”
荷鲁斯不为所动地冷笑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阴沉的天空。
有一束流星在此刻慢慢地划过了天空,朝着他们缓缓接近。
那光芒很是微弱,却还是能够照亮四周。
荷鲁斯的双眼忽然变成了两个漆黑的空洞,他的眼珠开始疯狂地转动,紧紧地追踪着那颗流星。
过了一会,他低下头,又将注意力放回了男人身上。
“所以这就是你的最后措施?”
他轻蔑地凝视着男人。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父亲。
不要忘记了,我和你一样,都借助混沌的力量看见了那些预言。”
“就像是圣吉列斯,他也看见过,可他太天真了,他以为自己只要接受那注定到来的死亡就能扭转局面,让你获得胜利——可我怎么会真的杀了他?”
他抬起手,天空中忽然传来阵阵雷鸣。
阴云汇聚,形成一只骇人巨手,就要将那颗流星完全包裹。
男人同样抬起头,看向天空。
他咬紧牙齿,枯瘦的脸上忽然显现出一抹杀意。
荷鲁斯立即心有所感地看了过来,一抹耀眼的金光闪过他的眼前,几乎与他的脸擦肩而过。
他眯起眼睛,阴沉地抬手摸了摸脸颊。
他看见一道毫不犹豫劈向天空的闪电。
“你这恶毒的伪父!”
他咒骂起来。
“他只有被我杀死才能达成那个预言,你居然能下此毒手!”
男人不答,头颅低垂,呼吸渐渐地归于虚弱。
荷鲁斯不齿地摇摇头:“你苦苦保留,所剩下的最后一点力量就被你用在这样令人唾骂的地方?
很好,父亲,很好。”
轰的一声,尘土飞扬。
卡西多里乌斯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发现荷鲁斯竟然已经消失,唯余声音还在原地扩散。
“那么,就调转角色吧,这次换我来拯救他.”
卡西多里乌斯的思绪开始沸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帝皇做了什么?
荷鲁斯又到哪里去了?
然而,所有的问题都在低垂着头颅的帝皇面前化作了虚无。
前不久还被恐惧摄取了心神的信使在看见那张毫无生气可言的脸后,竟然咬着牙站起了身。
他的理智已经不再支持他使用完整的逻辑链条来思考,但这样也好,那就干脆摒弃思考。
他走近那个正被绑在石碑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开始尝试着解开那些粗糙的绳索。
然而,他不过才刚刚搭上手指,便感到指尖传来了一阵可怖的痛楚。
卡西多里乌斯痛呼一声,低头观察,发现那些绳索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条又一条的漆黑毒蛇。
它们的眼睛一片猩红,正吐着蛇信,不怀好意地凝视着他。
卡西多里乌斯心神一震。
+他当然不会就这样轻易地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闯进了他的心底。
它非常虚弱,非常微小。
如果不是这片荒原万籁俱寂,恐怕卡西多里乌斯根本不会注意到它。
然而,他听见了,于是他欣喜若狂,双眼立即噙满眼泪。
“我主!”
他声音哀切地呼唤。
“我要怎么做才能将您解救?!”
+你没有办法解救我,卡西多里乌斯,但你已经完成了自己一部分的使命了。
你抵达了这里,为我创造出了一个使用骗术的条件+ 男人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卡西多里乌斯没在其内看见半点情绪,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消弭,只剩下单纯的虚无,以及极端的平静。
“骗、骗术?”
信使结结巴巴地开口。
“我不明白,我主。”
+他偏执地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出自野心和谎言,我已经不想再去改变他的观念。
+ +他不是我的儿子,他不配得到这份尊重。
但我会利用他的轻视和那扭曲的人性,我一向如此,善于利用所有东西。
+ +他的心神必须短暂地离开这个幻境,回到物质宇宙,才能完成他所说的事。
这给了我们可乘之机,卡西多里乌斯。
+ 男人仰起头,闭上了眼睛,靠在了那漆黑的石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