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泰拉(三十八,以双脚跨越地狱)(2/3)
那块宝石散发着火焰燃烧般的光辉。
它被被镶嵌在了一个粗糙的金属底座上,严丝合缝,链子则是用废铁熔铸的,相当扎人,已经在男人的脖子上制造出了点点血痕。
男人背对着这块宝石,他试着往回走,手里端着枪,整张脸完全紧绷,而宝石却用链子束缚着他,飘在原地,试图带着他走向那片沸腾燃烧的岩浆湖。
整个僵持一共持续了二十分钟。
欧尔·佩松终于精疲力竭地转过身。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再次发问。
“我已经没路可走了,你看不见吗?
你把这个任务不由分说地塞给我,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好吧,好吧,我来了,我回到地球了,然后呢?”
他愤慨地抬起手,指了指那片岩浆湖,语气变得无比暴躁。
“我不是你造出来的那些超人,也没有动力甲的保护,做不到无视这样的岩浆。
接受现实吧,老朋友,你我都清楚这岩浆不是自然形成的,是祂们放在这里的。”
“祂们大概几千万年前就知道我要来这里了,所以才会把这片岩浆湖放在我唯一的必经之路上。
只有这一条路,但我过不去。
我放弃了,就这样。”
宝石仍然不作回答,只是安静地散去了光华。
它是没有颜色的,本该透明澄澈,但有时候看上去却像是一面镜子,比如此刻。
它反射起了欧尔的脸,好让他能看见一双疲惫无神的眼睛,以及一张喋喋不休、啰嗦埋怨的长脸。
欧尔气愤至极地抓住它,并猛地一扯,却浑然忘记了链子的存在。
他被自己拉得一个踉跄,就那样滑稽可笑地摔在了厚厚的灰尘里。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像是死了一样趴在其中,不愿意再起来。
直到一些不该被他听见的声音从雾气里飘荡而来,传进他的耳朵,他方才勉强爬起身。
宝石则在此刻再度亮起,漂浮而起,牵引着他走向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简直就像是为了我再找了条别的路。
欧尔心想。
你还真是心善,大老爷。
他刻意地无视了自己其实是主动走上这条路的事。
他抱着枪,把冒着光的宝石塞进胸口,在雾气间行走,并一点点地确定了一件事——那唤醒他的声音绝非自然界能发出的声音。
当然了,现在的泰拉上恐怕并无任何所谓的‘自然’。
欧尔·佩松专注地听着这种声音,仔细地分辨了起来。
第一个被他确认的声音是刀刃划过肉体的细碎声响,然后是持续不断的惨叫,以及因为距离过远,最后才被他确认是爆弹枪声的闷响 你要带我去另一个战场?
宝石仍旧没有回答,但也并未以灼烧宣告他走错了路,因此他只得继续行走。
欧尔踏过厚厚的灰烬,爬过两架焚毁的泰坦,又踩着四分五裂的机仆走了差不多几千米,方才看见一点除了灰色以外的颜色。
那是一种阴森的蓝色,其上带着明灭不定的闪电纹路。
当然了,还有漆黑、猩红与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金色。
坦白来讲,这真是一种华丽的配色,选在盔甲上似乎都显得有点太超过了。
尤其是考虑到他们正在进行两军对垒。
而欧尔知道他们是谁,以及他们的敌人是谁。
——是怀言者,当然是怀言者了,除了怀言者还有哪些银河里的畜生会穿着猩红色的盔甲?
但是,他们看上去和他记忆里的那些叛徒有些不太一样了。
这些怀言者绝大多数都没有人形,他们的盔甲并不具备陶钢的冷硬,而是宛如肉体般具备圆滑的弧度。
他们的双手也不再握持有武器,利爪、钳子或由手臂延长而形成的刀刃替代了一切。
他们中有好些人看上去就像是异化的巨大虫子,绿油油的目镜像是眼睛一样生出了眼皮,正在细长坚硬的绒毛后方眨动。
欧尔·佩松难堪地闭上嘴,喉头滚动。
他见过很多恶心的事,比如被活生生煮熟的男人或女人,又比如被愚昧祭司手持尖刀献祭给所谓神明的可怜孩童.
这些事和另外一件事从根本上摧毁了他对于人类社会的期盼与渴望,若不是一些变故,恐怕他早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不问世事了。
可是,这些怀言者不同,他们是另一种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欧尔·佩松接受世界上存在恶人与恶魔,但他不能接受恶人和恶魔合为一体。
这真是亵渎。
他端起枪,沾着泥巴、鲜血和尘土的靴子撞碎了雾气,带着他本人走进其中。
第一个注意到他到来的人是一位好好戴着头盔的夜刃连长。
他大概是个连长吧,欧尔总是分不清他们的具体军衔。
这人看了他大概半秒,方才转过头去用手里的爆弹枪继续射击。
欧尔没管他这意味深长的凝视到底是什么意思,只顾着扣扳机。
他选择的敌人是一个有着肉翅的怀言者,一如既往,他打的很准。
遗憾的是,他手里的这把爆弹枪对那东西起不到多大作用。
爆弹如流水般划过,在它的肉翅上爆炸,晕染开深沉的血色和多处焦黑。
异变扭曲的叛徒愤怒地低吼一声,从混乱的战局中一跃而起,便杀到了欧尔面前。
看样子,他似乎不能容忍自己被一个他眼中的凡人伤害——但他也只能做到这件事了,他的爪子不过才刚刚挥出,尚未来得及接近欧尔,便已经被一把刀精准地一分为二。
一道阴蓝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然后便是咆哮、鲜血和令人根本无法忍受的尖啸声。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两秒钟,可是,落在欧尔·佩松的眼里,却可以分为具体的几个步骤。
那个怀言者咆哮着伤害到了连长,他清晰地看见那东西用自己的另一只利爪捅进了他的胸膛,可连长却对此显得无动于衷。
他甚至懒得理会这种伤害,只是挥出一剑。
动力剑精准无比,也威力无穷地划开了怀言者的腹部,肩膀和闪着绿光的眼睛。
鲜血飞溅而出,漆黑的火焰随后燃起,在这具异变过的肉体上大肆燃烧。
连长再次抬起手,切断那根利爪,并后退了一步。
失去双爪的怀言者倒在地上,开始发出一种几乎要让欧尔怀疑自己是否失聪的尖啸。
他呆愣楞地看着那东西在火焰中劈啪作响,躯体融化,如油脂般逸散,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你好,欧尔·佩松连长。”
那夜刃在他耳边亲昵地呼唤。
“该回神了,不要一直盯着看,火光对眼睛不好。”
欧尔抬头看他一眼,这才艰难地让自己如这人所说的那样回过神,并立刻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我是谁?”
他点点头,呼吸格栅内传出的声音似笑非笑:“你的语气听上去很有趣啊,连长阁下.
低头。”
欧尔·佩松低头。
一根尖锐的、被装甲包裹的手指缓缓地点了点他的胸口,准确地说,是点了点他胸口左上角的一块白色针织布。
它是被缝在军装上的,那上面写了他的名字和军衔。
但是,早在军装刚刚发给他的时候,他就将这块针织布扯了下来。
远在他还身处马库拉格之耀号上时,这块写有他名字和军衔的布就已经被他烧成了灰。
而现在.
“我是阿德比曼·巴斯利,夜刃第三连的副官。”
夜刃自我介绍道。
“你看上去很迷茫,欧尔·佩松,你的部队呢?”
“.
我没有部队,但是,你不该是一位连长吗?
如果我有错误,请你原谅,我一直没办法从盔甲涂装上就分清楚你们的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