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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忽遇经略使(1/2)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八月初一、未时、杭州城南郊外、黄家山坟场】

舒恨天推着徐恪的轮椅车在坟场内左转右转,可转了半天,仍未见王大爷的坟冢。

那坟场内本就无路可走,坟堆之间又满是乱石杂草,舒恨天推着轮椅车甚是不便,不由地焦急问道: “我说无病老弟呀,你那位叫作‘王什么大爷’的,究竟是不是埋在了这儿?

咱们可都找了老半天了,坟呢?!”

徐恪挠了挠自己的额头,一时间,也是茫无头绪。

“奇怪……我明明记得王大爷的坟就在此地不远,怎地就是找不到了呢?”

两人一坐一推,又找了半圈,最后,还是徐恪眼尖,终于在坟场东南角找到了一座孤坟。

不过,与其说那是一座坟茔,倒不如说那只是一个小土包。

坟前早已没了墓碑,整座坟墓非但长满了杂草野藤,连坟堆也不知是被谁用外力移除了大半,远远看去,就只成了一个稍稍隆起的小土堆而已。

“岂有此理?

是什么人这么恶毒,竟把王大爷的墓弄成这样!”

“你确定这便是王大爷的墓?

会不会记错了方位?”

舒恨天推着徐恪的轮椅车,见此情形也分外不解。

徐恪摇了摇头,“不会错,王大爷的坟墓就在此地,我记得清清楚楚……”

他凝神想了片刻,忽然怒道:“我知道了,定是那杭州城内的杨员外一家,见王大爷人死,尚且不肯放过他的墓葬,暗里又偷偷派人毁了他的阴宅,如此歹毒人家……”

徐恪气得面目胀 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着实是可恨……可恨之极!”

舒恨天宽慰道:“无病老弟,兴许你是错怪人家了,这王大爷的坟会不会是风吹日晒、雨水冲流,又或是虫咬狗 爬、蚂蚁做窝……乃至于塌陷了一半?

俗话说,‘人死为大’,一般人家断不会做出那种毁人阴宅的缺德事……”

“一般人家……他们哪里是什么‘一般人家’……”

徐恪冷笑道:“他们强抢香梅为妾,他们逼死了王大爷,他们又害得香梅投井自尽……象这样的歹毒人家,简直是禽兽不如,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手指着眼前的小土包,兀自咬牙愤恨道:“你看这王大爷的坟前,非但坟头被人削去了一半,就连坟前的墓碑也遭人移除,这哪是什么‘风吹日晒、雨水冲流……’,这分明就是人为之故!”

见徐恪口气如此肯定,舒恨天也不好再行劝解,遂道:“老弟呀,你也不用着急,现如今你可是朝廷的大红人,人见人怕的青衣卫千户大人。

既然这行凶之人已经找到,只要他们还在这杭州城内,你还不是想怎么收拾他们,就怎么收拾他们?!”

徐恪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走,咱们即刻回城,我倒要去会一会那位‘鼎鼎大名’的杨员外!”

两人正待转身,却听得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徐大人、舒百户……有人找!”

从坟场之外匆忙奔进来一人,正是青衣卫青镜司百户魏嘉诚。

“禀千户大人……”

魏嘉诚气喘吁吁道:“有人找,那人……那人急着要见到你……”

徐恪奇道:“魏头陀,是什么人要见本司,还要你这么急着跑来这坟场报信?”

“回大人,那人可有些来头,他是江南道经略使汤大人派来的亲信专使……他指名道姓一定要立时见到你。”

“江南道经略使……是哪位?

他要见本司作甚?”

徐恪抬头问道。

他此次南下杭州府,特为查案而来,对于江南官场人物,之前并未全面了解,是以对这位所谓的“江南道经略使汤大人”

几乎是毫无印象。

“大人啊……”

魏嘉诚望了望四处的坟堆,微微理顺了呼吸,这才缓缓回禀道:“依咱们大乾官制,经略使官居正三品,分管一道四府的钱粮赋税,手中的权利可不小。

这江南道经略使名叫汤山劭,盘踞江南官场已不下十年,据闻还是晋王府的门下……”

他又望了望徐恪的眼神,见对方似是陷入沉思之中,这下面的话便没有接着讲。

“晋王府……汤山劭?

怎地冒出这么个人物?”

徐恪心下奇怪,往魏嘉诚身后一望,却见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已徐步走了进来。

“徐大人好!

各位好!”

那中年男子朝徐恪抱拳为礼,说话虽极尽热忱,神色间却是不卑不亢。

“你是……?”

徐恪问道。

“哦……在下王单旺,乃是汤大人的派来的使者,今日来此,是有要事想与徐大人商量。”

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朝徐恪身旁的舒恨天望了望,见那位“半解书仙”

一副身短手短、白髯垂地的奇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也只是一瞥而过,眼光仅仅在舒恨天头顶微微掠过。

“什么事这么要紧?

还非得来这坟场里说?!”

徐恪望了望身前的魏嘉诚,面露不悦之状。

慌得那魏嘉诚连忙解释道:“徐大人啊,这可怪不得属下,是这位王先生非得要跟着属下来,属下是拦都拦不住呀!”

“好了!”

徐恪摆了摆手,朝那中年男子问道:“你有什么‘要事’,就快点说吧!”

中年男子又朝坟场四周看了看,只见遍地荒草之中,满是大大小小的坟茔,群鸦呜咽之下,秋风吹来,忍不住勾起了一身寒意,他窘然一笑道: “徐大人,此地寒气甚重,实非说话之所,不如我们找个清新雅致之地,或是回到府衙再叙,如何?”

徐恪身旁的舒恨天早已看不顺眼,此时两眼一翻,忍不住插话道:“我说你这人好不麻烦!

先前我们在此凭吊故人,你偏要闯进来说话,如今叫你好好说话了,你又说要回府衙再叙,你当你是哪根葱呀,就算是你们江南道的经略使,那个叫什么……什么‘汤三勺’的亲来,我们也未必有这工夫陪他!

……”

舒恨天话没讲完,未曾想,那一身锦服、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却咳嗽了一声,面色一沉,不悦道:“我与徐大人商议要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下等官员说话了?!”

“你……!”

舒恨天气得小眼翻白、胡子乱颤,上前一步就要动手,却被徐恪摆手阻住。

徐恪朝那中年男子看了几眼,忽而冷笑道: “若本司猜得没错的话,你便是那江南道经略使‘汤三勺’吧?”

徐恪话一出口,身旁的舒恨天与魏嘉诚都是一愣。

那锦服中年男子却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

徐大人果然好眼力!

没错,在下汤山劭,忝居江南道经略使一职,今日冒昧来见徐大人,本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未曾想,徐大人慧眼如炬,竟一眼看穿在下之真身。

徐大人年少英才、文武皆通,汤某在金陵府便早有所闻,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原来是汤大人亲自莅临咱们杭州府呀!

下官适才不知,多有冒犯,还望汤大人恕罪……”

听闻眼前这位中年男子竟是汤山劭本人,魏嘉诚忙堆起笑脸,朝汤山劭连连拱手作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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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无妨……”

汤山劭大度地朝魏嘉诚挥了挥手,“不知者不怪,今日也多亏了魏百户……”

他又瞟了一眼魏嘉诚身旁的舒恨天,面露不屑道:“这才让本道这么快就见到了徐千户。”

徐恪见那汤山劭处处一副居高临下、志得意满之状,心中甚感不快,然顾虑对方毕竟一位三品大员,执掌江南四府之财政大权,自己此来江南道办案,不到万不得已,实不必与一道之主官为难,遂强压心头之不满,耐着性子问道: “不知汤大人此来杭州,急着找徐某,是有何要事相商?”

“徐千户……”

汤山劭脸露微笑,朝徐恪略略拱手道: “目下已是未时,想必千户尚未用过午膳吧?

不如就由本道做东,咱们上城里的楼外楼一聚?”

“不用了……”

徐恪坐在轮椅上,望着眼前王大爷的坟包,摆了摆手,道:“在下早已用过午膳,汤大人自金陵远道而来,为了见徐某,还特意赶到这黄家山坟场。

正好,此地甚是清静,如今也无外人在场,有什么话,就尽管讲吧!”

汤山劭干笑了几声,见徐恪如此不给自己颜面,心中虽感万分不快,然面色却也不改,依旧和言道: “徐千户既已用过午膳,本道也不勉强。

其实本道此次特意来杭州,便只为一件事而来……”

他又看了看徐恪身旁的魏嘉诚与舒恨天,见两人并无回避之意,只得接着言道:“听闻杭州府通判汪再兴身犯‘渎职’之罪,现已被关入杭州府大牢,接下来,不知徐千户欲如何处置那汪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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