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魔心又佛面(1/2)
舒恨天与魏嘉诚闻言也是一愣,二人均没想到,这方铭博竟如此猖狂,昨日刚刚趁大雨“送来”
飞刀,今日就敢径直登门造访。
徐恪吩咐道,既然来了,不如就让他进来。
未几,就见方铭博昂着身子,笑眯眯走入房中,向徐恪微微拱手,热情又不失谦恭地言道: “哎呀呀!
无病啊,咱哥两一年多没见啦!
做哥哥的对你可是想念得紧啊!
听说你右腿受了伤,咳!
……不打紧吧?”
说着话,方铭博上前一步,就要去近身查看徐恪的伤腿,魏嘉诚立时横身将他挡在一旁。
“方铭博,本司什么时候跟你成了兄弟?”
徐恪眼皮一抬,朝方铭博冷冷回道。
他看着方铭博一个肥墩墩的身子,外加一张胖乎乎的圆脸,两只眼睛微笑着眯起,乍一看去,一般人都会觉得眼前之人面相极善,仿佛与那些土庙里的泥菩萨相仿,可此刻在徐恪眼里,眼前的方铭博却无异于地府一只恶鬼。
“哦……方某倒是忘了,如今无病兄弟已非同往日,今日你可是朝廷派下来的大官,听说如今已贵为青衣卫的千户,哈哈哈!
……”
方铭博脸上兀自堆满了笑容,丝毫看不出他内心有何变化,仍是笑眯眯地言道:“古人云‘君子以贫贱交,富贵不敢相忘!
’没想到,徐大人才刚刚升了官,就把我们这些昔日的故友都给忘了啊!”
“若是君子,本司自当待他以兄弟,可若是小人……”
徐恪冷眼看着方铭博,“本司可没兴致同他废话!”
方铭博眼皮微微一动,可脸上的笑意并未改变,他也不见外,顾自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大咧咧地言道: “徐大人,你不念旧情,可我方某人却时时想着你的好啊!
想当年,你在我身边做亲随之时,方某记得,你做起事来可是机敏得很呀!
那时候方某我还只是区区一个五堂主,不过我交代你的每一样事情,你可都是……”
魏嘉诚听得不胜其烦,打断道: “废话少说!
你来见我们千户大人,到底什么事?”
方铭博抬头乜斜了一眼魏嘉诚,依旧慢条斯理道: “什么事?
自然是好事呀!
我是专程来给你们的千户大人送礼的!”
说着话,方铭博就从怀里取出了一把折扇,递给了魏嘉诚。
魏嘉诚冷笑道:“我当是什么稀罕物什呢,区区一把折扇,你也好意思拿来送礼?”
方铭博却不搭话,只是眯着眼睛笑看着徐恪。
徐恪伸手接过折扇,徐徐展开,却是一愣。
只见那一把金丝玉骨折扇的扇面上,画着一头吊睛白额的猛虎,虎目怒睁,虎首高昂,神态栩栩如生,落款则题着“文昭”
二字。
他顿时想起,这一把折扇正是分水堂二堂主方树虎随身之物。
他记得,有一年恰逢方树虎生辰之日,方家老太爷方文昭特意命人去杭州城有名的“徐茂之”
扇子铺定制了一把檀香扇,上面画着猛虎图案。
方老太爷还亲自在扇面上题了字,并在喜宴之上当着众人的面,亲手赠予了方树虎。
方树虎虽是江湖武人,但也颇喜吟风弄月,是以对他父亲特赠的这一把折扇尤为喜爱,总是贴身带着。
今日徐恪手中的这把金丝玉骨檀香扇,恰正是当年方老太爷赠予方树虎之物。
而此时,方树虎的这把随身折扇,却被方铭博当做“见礼”
赠给了徐恪。
不用说,方树虎此时的处境,必定凶多吉少。
徐恪怒目而视着方铭博,沉声问道: “你把二堂主怎么了?”
“哈哈哈!
徐大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二堂主可是我的亲二哥,我能把他怎么样?”
方铭博又从椅子上起身,在屋子内走了几步,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景致,依旧漫不经心道:“方某此次来,就是替我二哥问候你一声。
二哥还托我传句话,他说跟你无病兄弟已有一年多没见,心中甚是挂念,这次听说你又回来了杭州,还喜升青衣卫千户,二哥他心中欢喜得紧,还盼你有空能去分水堂内一坐,他有好多话想同你说哩!”
徐恪心道,若是方家二堂主想与我说话,难道他自己不好来见我么?
偏生还要劳烦你这位“魔心佛面”
带话?
你昨日送来飞刀,今日又送来方二堂主的随身折扇,你安的什么心思,难道我还看不出来?
当下,徐恪冷哼了一声,道: “二堂主若是想见我 ,怎地他自己不来?”
方铭博道:“我二哥最近身子不太好,一直卧病在床。
不过,二哥对你的思念之心可是一直未变,怎么……徐大人如今飞黄腾达,就连我二哥也不认了么?”
被方铭博这么一说,徐恪一时间倒有些无言以对。
他不禁想起了当年,自己初遇方树虎之时的场景…… 记得那年他才十四岁,终日混迹于一堆叫花子中,有一日听身边的乞儿在议论,说分水堂在码头上招募一批杂役。
他当即不顾自己年少体弱,便跑到杭州东城门外的码头上去应征。
孰料,那位负责招募杂役的头目,见徐恪年纪小身子又格外瘦弱,是以便不让他报名。
徐恪一时不服,就走上前去与头目据理力争。
那头目平素都是习惯了拿人好处与人方便,何尝见过一个小乞丐如此大胆?
于是抡起大手就给了徐恪一个耳刮子,直把徐恪打得眼冒金星口角流血倒在了一堆麻袋边。
恰巧,分水堂的二堂主方树虎此时刚刚来到码头检视货物上船。
他见自己的手下欺负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心中顿时不快;又见徐恪虽被打得口角流血,却奋力起身,脸上依旧一股傲然不屈的神色,竟没有发出一丝哭喊,心下又不免有些好奇。
当时的徐恪,已被那分水堂小头目打得左侧脸颊红肿,然兀自挣扎站起,不理会身边的种种嘲笑,头也不回默默离去。
方树虎却上前拦住了徐恪,笑着问道: “小兄弟,你多大了?”
徐恪仰起头看着方树虎,觉得眼前这位大叔,虽长得身形彪悍,但脸上那一份笑意却异常真诚,于是坦然回道: “我今年十四岁!”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徐无病。”
“哈哈哈!
……徐无病,无病无灾,是个好名字!”
方树虎连着笑了好几声,又指着前面的那个分水堂头目,问徐恪道: “那……无病兄弟,刚刚那个人打了你,你想不想打回去?”
“想!”
徐恪毫不犹豫地回道。
于是,方树虎拉着徐恪的小手,走到了小头目的身边。
慌得那小头目忙俯身朝方树虎行礼,战战兢兢道: “二堂主,小的不知他……他是……二堂主的……小的还以为他是个乞丐……”
“你以为他是我的什么人?
他就是一个小乞丐!”
“二堂主……”
那小头目急忙为自己辩解道:“小的奉命在码头上招募杂役,这……这小乞丐今年才十四岁,又长得这么瘦,小的不让他报名,他非得报,小的刚才也是一时性急,这才……”
方树虎蓦地脸色一沉,喝道: “跪下!”
小头目吓得脸色发白,立时“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
方树虎转身,朝徐恪和颜说道: “无病兄弟,他方才是怎么打你的,你现下就怎么打回去!
放心,有我方树虎在,这里没人敢找你麻烦!”
徐恪心中高兴,走到小头目身前,抡起小手就要开打,待手举至空中,却缓缓放下。
“二堂主,他刚刚虽然打了我,可我脸上已经不疼了,算啦,我不想打他了!”
方树虎哈哈大笑,摸了摸徐恪的头,连声道:“好孩子!”
于是,方树虎朝那头目狠狠瞪了一眼,训斥道: “丁老三,你也算是分水堂的老人了,在我手底下都已有三年,还不知我方树虎的为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