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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一举一动(2/3)

这时候,高良士已经搬着一坛龙膏酒小步走进了偏殿,他见皇帝脸上忽而又现出怒意,当时便不敢多言,只是走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将酒坛放下,静静肃立一旁。

“杀死罗人凤的凶手,是天音乐坊中的一个管事,名叫‘落霜’……”

于是,徐恪就坐在偏殿之内,将李君羡告知他的,北境侯世子罗人凤如何被杀的经过,向皇帝详细陈奏了一遍。

李重盛听罢徐恪所言,沉思了良久,方道: “想不到,北境侯之子,竟也是死在天音乐坊的手中!”

“陛下也知那天音乐坊?”

“嗯……”

李重盛点了点头,又手指李君羡,朝徐恪问道: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他告诉你的?”

“回陛下,微臣所奏的案情,正是君羡大哥那一晚亲眼所见的情形。”

李重盛转头,将目光投向李君羡。

“是么?”

李君羡忙站起身,躬身行礼之后,禀道: “启奏陛下,北境侯世子罗人凤被落霜所杀,确是草民亲眼所见!

那一晚,草民正在城北的一处小巷子里酣睡……”

于是,李君羡又将自己是如何夜眠于小巷中巧遇罗人凤一行,又如何亲见罗人凤惨死落霜之手的经过,就在御前向皇帝备陈了一遍。

李重盛听罢,转头望向徐恪,目光中又露出些许笑意,“这么说,你去摘星楼饮酒,还真是为了‘查案’?”

徐恪面上微微露出窘色,此时他业已酒醒了大半,心知天子这句话意在嘲讽,是以也不敢硬接。

高良士趁机走上御前,小声道: “陛下,龙膏酒已送到,要不要就在殿中开席?”

李重盛往偏殿内的两人扫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 “既已是酉时,无病、君羡,你二人就留在这里,陪朕用一顿晚膳吧,这什么……龙膏酒,朕一人独饮也是无趣!”

“臣领命!”

徐恪拱手为礼,欣然从命。

旁边的李君羡却神色惭愧道: “陛下,君羡一介草民,岂敢与圣人同桌而饮?”

李重盛略略坐挺了身子,目光中自然而然透出一股无上的威严,“怎么……朕没嫌弃你,你倒嫌弃朕来了?”

李君羡惶恐道:“陛下,草民不是这个意思。

草民前些时日,终日放荡于长安城的街市巷陌中,与一帮乞者流民为伍,弄得身上衣衫破烂、连须发也未曾修剪,草民的这一副打扮,如何能坐在陛下的餐席上?”

李重盛打量了李君羡周身,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 “也是!

朕问你,你为何要把自己弄得跟个乞丐一样?”

“草民惭愧!”

李重盛转过身吩咐高良士道:“你带他去浴池里洗一洗,顺便换身衣服。”

高良士不由地心中大感诧异,他心道皇上今日宣徐恪进宫,不是斥责他们“酒后乱言”

之罪么?

怎地非但不问罪,竟还对李君羡如此之好?

要知道,皇宫中的几处汤泉,只能供天子沐浴所用,就算贵妃要享用温泉,也得等天子浴后再用,至于太子、亲王、宰相、贵戚重臣等,难得进宫享用一次,也是要天子特赐之后,在汤泉外的小池中,享用些天子浴后之水。

今日,皇帝竟特赐李君羡这样一个平民入宫中浴池享用,高良士真不知该如何安排才好。

当下,高良士只得小心翼翼地请示道:“陛下,宫中有三处浴池,‘愉龙池’‘浴心池’‘宽研池’,老奴该带李君羡去哪一处浴池?”

李重盛似乎有些不耐烦,皇帝挥了挥手,道: “你安排吧!”

李君羡忙躬身行礼,不胜惶愧道: “陛下,草民怎敢入宫禁大内沐浴?

这可使不得!”

李重盛眯眼盯着李君羡看了一会儿,目光中不知是期许、失望还是隐约带着一份自责,皇帝忽然脸露微笑,摆手道: “君羡,你不必如此惶恐。

说起来,朕与你乃同宗同族,都是太宗爷的子孙,朕乃高宗一脉,你是蜀王一脉,以辈分论,朕与你还是同辈,你大可呼朕一声‘皇兄’!”

皇帝此言一出,殿中三人都是一怔。

徐恪心下暗暗点头称好。

高良士则是诧异万分,他心想以皇上今日之言,这不等于是恢复了李君羡的皇族身份与爵名官阶么?

恐怕,李君羡的爵名不单是恢复,较之从前还有所擢拔,依从前李君羡“五莲县公”

与“左武卫大将军”

的身份,岂能称天子一声“皇兄”



而李君羡本人更是意想不到,他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惭愧道: “ 陛下,草民岂敢!”

李重盛起身走到李君羡的跟前,居高临下却眸中带笑,说道: “你在摘星楼中都咏出了‘天下归我有!

’这样的词句,还有什么不敢的?”

李君羡心中悚然一惊,额头上已是汗下如雨,心道,完了,我与小兄弟在摘星楼上酒醉胡言,这一句词怎会传到皇上的耳中?

我刚刚才脱却诏狱,险些因“谋逆”

罪被砍头,怎会如此不长记性?

刚刚吃过的苦头,怎地一转身就忘了?

他越想越是忧虑,有些语无伦次地回道: “陛下……草民酒醉之后胡言乱语,草民没想那么多,草民只是……只是……”

情急之下,李君羡已是接不上话。

“君羡大哥只是说,但有三杯美酒入喉,天下美景便可尽收眼底,由眼而及心,便是尽归我所有也!

这一份酒中之真意,若非善饮者,未必能心领神会!”

徐恪忙接话道。

李重盛手捋长须,微微颔首道: “说的虽有些牵强,也还在理!”

皇帝亲手将尚自跪在地上的李君羡扶起身,温言道: “不必慌张,朕没有怪你!”

李君羡缓缓起身,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液,心下仍是惴惴不安。

李重盛又指了指一旁的高良士,“去吧!”

李君羡只得跟着高良士一道,小步出了偏殿之外,向后宫行去。

高良士将李君羡带到了愉龙池外的一处小池,让君羡沐浴之后更衣。

纵然是这一处不起眼的小池,能有资格坐在其中沐浴者,至少也是二品以上官员,或是皇亲贵戚。

仲夏时节,虽已是酉时傍晚,然天气仍有些炎热,故而李君羡在小池中浸泡沐浴了一会,非但毫无寒意,出浴之后顿觉分外舒适。

一个久未洗澡的人,不洗澡可以当做家常便饭,可一旦痛快洗过身子之后,再让他回到之前邋里邋遢的生活,他就会感到分外难受。

高良士不知该为李君羡准备何种新衣,便去找了一身宫中尚膳监杂役所穿的役服,看上去无官无品,只是一件颜色灰褐的布衣,不过,李君羡穿上之后,神情容貌却是焕然一新。

高良士上下打量了许久,眼中满是倾慕之状。

他见李君羡须发依旧散乱,便拿来剪子,亲手替李君羡整理了胡须,又将满头长发绾成了一个文士髻。

只是半个时辰不到,在高良士“精心打扮”

之下,李君羡沐浴更衣之后,已换了一副全新的模样。

李君羡身上所穿,虽只是一件寻常的灰色布衣,却生生让他穿出了一身威名赫赫的军中大将气概。

只见此时的李君羡,剑眉朗目、面如冠玉,身形落落、举止潇洒,先前那一个衣衫邋遢的乞丐早已不见,立身在内廷总管面前的,已是一位仪表堂堂的七尺男儿、巍巍然伫于天地间的美男子。

高良士将李君羡打扮妥当之后,又直勾勾盯着对方看了许久,方由衷赞叹道: “将军真乃神仙人物也!”

“高公公,皇上已等候多时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李将军,杂家之前与你在宫中也曾多次相遇,怎地从未见你有如此好看呀?”

“高公公,请!”

“哎吆,急什么!”

…… …… 待李君羡跟着高良士回到偏殿,见殿中已摆列了一桌酒席,李重盛正端坐于御桌前,徐恪则在席前落座,正等着自己过来。

看皇帝与徐恪的神情,君臣二人应是已对饮了多时,此刻饮酒正酣、谈兴方浓…… 李君羡正了正衣冠,走到徐恪对面将欲落座,却忽听李重盛抑扬顿挫的声音传来: “君羡上前听封!”

李君羡心下一阵慌乱,急忙面朝天子俯身跪倒。

“此番北境侯世子被杀一案,尔查案有功。

一月前,长安城猫妖为祟,尔乔装改扮,隐于街坊巷陌,一力查探妖物行踪,其功不小。

半年前,苏州城水怪为患,尔助李淳风驱妖除患,亦有微功。

此数功并举,实堪嘉勉!

特擢李君羡为青衣卫巡查千户,复爵五莲县公!”

“臣……叩谢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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