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迷雾重重(1/2)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五月二十四、未时、大明宫、蓬莱阁】
李义自出了城南破庙之后,本想夤夜前往大内去面见父皇,然稍稍一想,父皇毕竟年迈,已是深夜,还是不要遽相打搅为好,于是,他回到王府,歇息了一晚之后,次日午时来到大明宫内。
宫中的内侍禀报,皇帝正在太液池中与贵妃娘娘饮酒划船,听曲奏乐,两人正玩得不亦悦乎,李义无奈之下,只得在太液池畔苦等。
到了未时三刻,皇帝与贵妃离船上岸之后,内侍上前奏报,李重盛这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然等了他一个时辰。
于是,皇帝命人在太液池旁的蓬莱阁上摆设了一桌果脯珍馐,父子一道落座,一边迎风赏景,一边吃喝笑谈。
李重盛手指着一盘内侍新上的荔枝,朝李义笑道: “义儿,这荔枝乃是时鲜佳果,刚从岭南经八百里快马而来,味道一点也没坏,你尝尝看!”
李义推辞道:“父皇,这荔枝可是娘娘之最爱,儿臣不敢擅用!”
“呵呵呵!”
李重盛捋须笑道:“我儿何时竟也学得这般客套了?
你放心,这岭南送来的水果多着呐,娘娘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朕让你尝,你只管尝就是!”
“谢父皇!”
李义从冰块中拿了几个荔枝,去完果皮放入口中,果然一股甘甜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直透胃脘,端的是甘美无比、可口之极,他不禁连吃了好几个荔枝,赞道: “父皇,这荔枝汁液甜美,经冰块浸润之后,更是清凉甘爽,难怪贵妃娘娘如此喜爱!”
“呵呵!
义儿,待会儿朕让内侍送一筐荔枝到你王府,你回去之后,还可慢慢品尝。”
“谢父皇!”
“你今日急着来见朕,有什么事?”
“禀父皇,儿臣昨夜在城南的一处土地庙,竟见到一起离奇的杀人命案,死者都是些断手缺脚的残疾之人,男男女女,拢共有十四人之多!
……”
于是,李义就将昨夜发生在城南破庙的那一桩人命案,以及自己对命案的看法,一一向皇帝禀明。
李重盛听罢,思忖了片刻,问道: “义儿,依你之见,这些人果真是为妖物所杀?”
李义点了点头,回道: “父皇,这些死者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流民,同一时间惨死惨死在同一人之手,且大多颈部被人咬破,体内鲜血均被吸干,那凶手若非妖物,更有何人?”
李重盛亦点了点头,言道: “如此说来,之前为祸长安的那只妖物,并非猫妖?”
李义道:“猫妖虽以媚术迷人,以‘和合之术’摄取男子体内元阳,却极少取人性命。
依儿臣看来,此前那只猫妖在长安城中,真正以‘和合之术’吸人致死的,似只有一人,除此之外,那些横死街头的百姓,其元凶怕都是另有其妖!”
“另有其妖?
哼!
……”
李重盛听得李义之言,心知他所说的“只有一人”
便是六皇子李祚。
皇帝心下不快,即从座前站起身,绕着桌旁走了几步,来到栏杆前,凭栏俯视太液池中的水景。
一想起自己的六子惨死于猫妖之手,李重盛不由地愤恨道: “就算那猫妖只以‘和合之术’吸人致死了一次,然这一次杀人之罪,亦足以令她身受万剐凌迟之刑!
只可惜,南宫不语只是刺了她一剑,便令猫妖当场殒命,这也未免太过便宜了她!”
“父皇后来不是命沈环将猫妖的尸身带至菜市街,当众凌迟了么?”
李重盛往栏杆上拍了一掌,冷然道:“哼!
那时,猫妖已亡,徒将她尸身碎解,又岂能解恨?!”
此时的皇帝,面色已有些阴沉,看得出,皇帝于数月前的丧子之痛,心中仍未释怀,方才父子两人还共坐于高阁之上,迎风看水,言笑晏晏,一派温馨和顺之象,转眼间,两人便好似已无话可言。
“……”
李义见父皇心情突变,亦深悔方才失言,此刻面对着父皇的背影,实不知该如何以对,于是,父子两人尽皆默然,气氛突然就变得甚是沉闷了起来。
…… 过得一会儿,还是李重盛转身,回至李义上首落座。
皇帝脸 色缓了一缓,问道: “那么……既然祸乱京城的元凶,乃是另有其妖,义儿心里面可有什么主意?”
李义听出了父皇的心意,依照旨意,李义乃是查案主使,如今,长安城妖人作祟一案,猫妖虽已伏法,却并非真正元凶,那么,李义身为查案主使,职责之所在,便理当接着查案捉妖。
“启禀父皇,长安城既然仍有妖物出没,这凶妖为祟一案便没有完结。
儿臣身为查案主使,自当恪尽职守,誓将妖物除去,以保长安百姓平安!”
“嗯!
……”
李重盛点了点头,望着李义,接着问道:“你要如何除妖?”
“这一次,儿臣不要人多,更不要众多衙门大张旗鼓劳师动众,只我与师弟两人,暗中查访即可。”
“就你和徐恪两个?
这……未免有些不够吧?”
“父皇请放心,这一次除妖驱魔,除了我们师兄弟二人,师傅也会暗中相助!”
“好!”
李重盛原本听李义只想凭一己之力去查案追凶,心中不免担忧,此刻听得白无命也愿出手,当下便捋须笑道: “有了白老阁主相助,义儿,不管那妖物有多大能耐,遁迹于何处,必难逃你神王阁法网!”
李义也笑着应道:“父皇,此次破案捉妖,便交由我神王阁一力为之即可,父皇不必忧心,最迟一月,我必将那妖物手到擒来!”
“哦?
义儿觉得,这一次残害京城百姓的,究竟是个什么妖精?
此妖大致会藏身于何处?”
李义抬头想了一想,又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个什么妖精,目下尚未可知,不过,父皇,儿臣依种种迹象来推断,此妖藏身之处,多半在天音乐坊之内。”
“天音乐坊?
就是崇仁坊内新开的那家酒楼?”
“正是!”
“你去过那里了么?”
“儿臣与无病一道,曾去过一次,那天音乐坊,里外却也寻常,无非是饮酒吃菜之外,又加添了些歌舞奏乐罢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与无病二人在天音乐坊之时,竟遇到了一个暗里偷窥的‘高手’!”
“暗里偷窥的高手?
他是什么人?”
“当时我们二人在明,她在暗,原本我与无病正饮茶闲叙,不知何时起,她就好似已现身于无病身后,然却找不着她半个影子……”
李义见父皇双眼烁烁,目光紧盯着自己,似对天音乐坊之事格外关切,当下,他心中略作回想,便将昨日晌午之时,他与师弟一同入天音乐坊喝茶听曲的经过,与李重盛细细奏陈了一遍。
说起那一道令徐恪浑身倍感不适的目光,李义又言: “父皇,儿臣已于昨日见过了师傅。
师傅叮嘱儿臣,说天音乐坊内有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名叫‘玉天音’,乃是一个女子,此女终日以轻纱蒙面,样貌甚是隐秘,她虽看上去不过一弱质女流,然功夫实实不可小觑!
竟连师傅他老人家都说未必能敌。
昨日儿臣与无病二人在天音乐坊之内,她竟向无病使出了‘摄魂之术’!
……”
“玉天音?”
李重盛闻听此言,面色亦不禁略略一变,他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说道:“竟然是她!
竟当真有这样的人!”
“怎么……父皇认得此女?”
见李重盛如此言状,李义心下不禁疑惑,当即问道。
李重盛摇了摇头,道:“谈不上认识,只是玉天音这三个字,朕恍惚有所闻罢了!”
“义儿呀,你师傅说得不对!”
李重盛伸手夹了一颗荔枝,去皮之后放入口中,接着道: “白老阁主说话太谦了,无论那玉天音功夫再高,都不是白老阁主的对手!”
“哦,师傅他自己都说敌不过玉天音,父皇又何以断言,那玉天音定非师傅之敌?”
李重盛摆了摆手,说道:“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朕既出此言,自有朕的道理!
你回去之后就跟你师傅讲,那玉天音纵然天下旱匹,却也绝非白老阁主之敌。
如今,既然这玉天音四处为祸京城,随意残害生灵,那么就请白老阁主无论如何也要出手,为长安百姓,除去这一巨害!”
“可是……”
李义摇了摇头,叹道:“师傅不知何故,却不 肯与那玉天音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