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金顶山前(1/2)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三月三十、午时、长安城南,金顶山附近】
徐恪别了南宫之后,遂亲往尚马营挑了一匹健马,出了青衣卫,骑上马直奔城南。
他自修行“太乙昆仑决”
之后,日日行气导引,内功已日益深厚,举步之间,较之常人不知快出多少。
是以,他日常在长安城内行走,几乎从不用马,闲暇之时,自可徐徐漫步,有事之时,则立时提气急奔。
若他真要催动脚力,便能行得如风一般,就算饶城一周,也用不了半个时辰。
今日,既然师兄有命,他便骑马直往城南的明德门而行,他心中猜想,师兄今日必是要与他一同往城南的郊外去捉妖。
果不出所料,他来到明德门外,见了李义之后,李义便领着他一路往南骑行,直往金顶山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两人打马并辔而行,各自都收住了缰绳,让胯下健马不致行得太疾。
这一日,天气兀自晴朗,一轮暖阳当空朗照,长安人以为的一场大雨,却迟迟没有下来,反倒是四围漫卷而来的山风,呼呼直响,直吹得两人的长发,随风乱舞。
两人在城南郊外的官道上,一边骑马,一边说话。
李义道:“师弟,明月这桩案子,麻烦了!”
徐恪道:“师兄,皇上不同意放人?”
李义摇头不语。
徐恪问道:“师兄没有将案子的真相告诉皇上?”
李义还是摇了摇头。
徐恪又问:“皇上已知道了真相,却还是维持原判,不肯放人?”
李义点了点头。
徐恪不满道:“师兄,这我就纳闷了,皇上既已知道了明月不是凶手,却为何还要将明月她们,尽数赐死?”
李义仰天叹了一声,这才将自己,昨夜进宫面圣的经过,大致说给了徐恪听。
…… 原来,昨夜,皇帝将自己为何要将整个翠云楼中人尽数赐死的缘由,告知了李义之后,李义还是坚持己见,固执地恳求他父皇,不要将这些人全数赐死。
皇帝被他这个儿子弄得极是烦躁,然他也知道李义耿直的个性,是以也不能对之强行压服。
到最后,皇帝冷笑了一声,便给李义出了一个难题: “义儿,父皇也不为难你,眼下,离这些人行刑之日,尚有一日的期限,若你们能在一日之内,抓到本案的元凶,将那猫妖带到朕的面前,朕便将翠云楼里的人尽数赦免,如若你们抓不到元凶,这些人就只能全都处死,至于那位明月么,也依然要处以凌迟之刑!”
“父皇!”
“不要再说了!”
李重盛大声呵斥了一句,当即起身回他的寝宫。
李重盛这一生中,待两个儿子最是亲近爱护,其中一个便是赵王李义。
然此时,他脸色凛然,双目不怒自威,竟是少有的一脸怒气。
李义见他父皇脸上的怒意已如此之盛,当下也不敢再言,只得俯身行礼之后,恭然退下。
皇帝却在李义身后,又耐人寻味地问了一句: “义儿,那些个青楼女子的命运,你怎会如此关心?
你今夜是不是……受人之托?”
李义这才想起,他进殿之后,一直忙于和他父皇争辩,徐恪的那封奏折,他竟还未来得及呈上。
他急忙转身,又走到御前,从怀中掏出了那封奏 折,向李重盛禀道: “父皇,我师弟徐无病,上表弹劾青衣卫的杨文渊,说他目无法度,放纵手下,将翠云楼抓来的那些姑娘随意强暴,惨加虐刑,以致于南牢中的女犯尽被摧残,惨不忍睹……这就是无病的奏折,请父皇过目!”
“哦……呈上来!”
皇帝闻听此语,倒是来了兴致。
高良士急忙取过奏折,小步跑到李重盛身前,恭恭敬敬地呈上。
李重盛展开奏折,看了片刻,不由得频频点头道: “小恪的这笔字,倒是不错,字如其人啊,外秀而内朗,刚正而不阿,好!”
李重盛放下奏折,思忖了一会儿,道: “嗯……这件事朕知道了,明日一早,朕自会处置,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朕乏了,你也回去睡吧!”
“儿臣告退!”
…… 徐恪听罢,立时急道: “师兄,才一日?
一日之内,叫咱们如何抓得住猫妖?!”
李义也叹道: “咳!
没法子,父皇的脾气就是这样,他一旦决定的事,任谁也劝不过来呀!”
“这……这怎么办?”
徐恪心想,我们先前已抓猫妖抓了一个月,连一根猫毛都没有抓到,如今只有一日之限,除非有神仙降世相助,否则,任我们将长安城翻个底朝天,也难找到那猫妖啊!
李义又劝道: “好在,你的那封折子,父皇倒甚是赞赏,他说你字写得不错!
今日一早,父皇的旨意,是不是已经到了你们青衣卫?”
徐恪不由一阵苦笑道: “皇上的口谕是到了,然则,我写了一大通杨文渊的罪状,皇上却只是罚了他一年的俸禄。
杨文渊那厮,身为南安平司的千户,暗里的进账不知有多少,他会缺那区区七百两的俸银么?”
李义不由甚是奇怪,他不无诧异道: “父皇只是罚了他一年的俸银?
这……这也太……”
毕竟是他的父亲,李义接下来的那半句话还是忍住没讲。
两人接着打马南行,一时间,尽皆心事重重、默然无语。
…… 李义心想,父皇为了遮住六弟的丑事,竟要不惜将翠云楼中的一百五十多条人命,尽皆处死,这样做委实是过分了一些,然若是从大局来思考,这样做却也不无道理。
父皇说的“心慈者不能掌天下”
,兴许也是至理!
六弟毕竟是一位皇子,皇子再如何玩世不恭,亦不能堕落到私开妓院的程度!
此事若传了开去,非但天下百姓,就连满朝文武、军中将士,他们又该如何看待我李家皇室?
此事若传到敌国探子的耳中,岂非又成了敌国取笑我大乾天子的一个笑柄?
再者,六弟死于猫妖之手,这件事,与我也脱不了干系,若那一日我听闻猫妖藏身于翠云楼之后,当即就前往捉拿的话,六弟现如今,岂不还生龙活虎一般地活着?
那么,翠云楼里的那些人自也不必无辜受死。
咳!
千错万错,都怪我一时大意啊!
李义回想前事,又忽然觉得,师弟好似受了妖类的蛊惑不浅,对那猫妖竟而会心存一丝同情,当日,要不是徐恪拦着,他与南宫说不定早就将那猫妖给除了!
徐恪却心想,皇帝只给了他们一日之限,这分明就是在刁难师兄。
韩王李祚明明是自己寻死,连毛娇娇都不能责怪,何至于还要让那翠云楼中的一百五十多人牵连受死?
看皇 帝今日对杨文渊责罚之轻,再反观他对无辜民女处刑之重,当可见皇帝心中,究竟孰轻孰重。
皇帝如此枉顾法理,只凭一己心意用事,可也太令人失望了!
这所谓七十年的“康元盛世”
,皇帝又自诩为“千古明君”
,如今国库亏空,党争倾轧,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盛”
在何处?
“明”
从何来?
…… 两人就这么一路骑马,一路思忖着,转眼间,就已向南行出了四十余里。
徐恪遥遥望去,远处,渐渐浮现出大片的山峰,金顶山已经到了。
那一大片山峦此起彼伏,静静俯卧着,宛若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已不知经历了多少万年的风吹雨打…… 连绵群山中,有一座最高的主峰,山顶向上突起,呈圆拱状散开,就象一个圆形的锅底一般,倒置在那里。
此刻,正午的阳光漫天播散下来,照在主峰的山顶,将整一个圆形的山顶,渲染成一片金黄之色,远远望去,就仿佛一个金色的锅底,正倒卧于山峰之上。
徐恪遥见此景,再联想到当地人把这一片山脉,称之为“金顶山”
,心中顿觉颇为应景。
徐恪问道:“师兄,你说那猫妖真的就藏身于这座金顶山中?”
李义道:“这可是玄都观的李老道算出来的!
这个李老道,师弟可能不认识,不过,他卜算预测的本领,整个长安城,怕是无人能及!”
徐恪随即道:“玄都观的李真人,他的本事,我倒也见识过,不瞒师兄,当时,我的命还是蒙李真人相救呢!”
李义奇道:“师弟,原来你同李老道,早就认识了?”
徐恪点了点头,他便将自己当日,被孙勋的毒蒺藜打伤中毒,性命已危在旦夕,幸得李淳风施救,这才缓得一缓的经历,就在马背上,与李义大致说了一说。
末了,徐恪又道:“师兄,你可知,一个月前,解了咱大乾旱灾的一场大雨,都是李真人的功劳呢!”
“哦……这场好雨,是李真人做法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