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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朝朝暮暮(1/2)

大乾康元七十年十月初五,巳时,玉山,雨庐中。

躺在竹榻上的徐无病悠悠醒来,却见一张灿若桃花、娇若明霞的美人脸儿,正站在二尺之外,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慌,便想坐起身子,但徒觉胸口一痛,只好又躺下…… “无病哥哥……你终于醒啦!

……吓死我了!

……老天保佑,你总算没事!”

见徐无病正以惊异的眼神盯着自己,慕容嫣笑容更甚,撅起了一张粉嘟嘟的樱桃小嘴,脆声道:“无病哥哥,你不认得我啦?

我是小嫣啊……”

徐无病心中其实早已存疑,总觉得自己这位“贤弟”

神态举止不象一个男儿丈夫,在昨夜的大雨中,替他擦拭脸上的烂泥之后,更是隐约可见一张女子的脸容。

但他昨夜心系两人安危,无暇他顾,今朝乍见慕容嫣恢复女儿面容,竟是这般俏丽夺目!

又突闻慕容嫣女孩子家的嘤嘤燕语,一时间,无病却怔在当场,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原来是……小嫣……贤弟啊!”

徐无病轻咳了两声,低声应道。

这时,身旁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连我这个昏花老眼,都已看出来了,偏你这个木头人儿!

还把个凤凰当雄鸡……”

慕容嫣笑道:“无病哥哥,多亏这位老神仙,把你给救过来啦!”

徐无病忙欲起身行礼,道:“多谢老神仙救命之恩!”

那垂钓老者袍袖微摆,一股浑厚的真力传来,无病浑身酥软,不能用力,便只得躺下,只听那老者说道:“尘世间的那些个虚礼俗套,我最是厌烦……我也不是什么神仙,不过是个垂暮之年的老头罢了。

我自躬耕于草庐,不求闻达于诸侯……你们就叫我‘雨庐翁’好了。”

慕容嫣道:“‘雨庐翁’……不好听,我便还是叫你老爷爷吧……老神仙爷爷!”

雨庐翁笑道:“你这小女娃,嘴巴倒是甜的很!

……”

他用手指着徐无病问慕容嫣道:“你的这位小相公,哪来的一身妖气?”

慕容嫣红了脸,想要说话,但又不好接口,便只得别转头去…… 徐无病忙道:“启禀老神仙,在下因突遭一只狼妖袭击,幸得此壶方化险为夷,只是贪恋壶中‘美酒’,竟一口吞下,怎料吞食之后便诸般难受……”

无病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了那景行壶。

“不知老神仙所云妖气为何物,但料想与这景行壶有关……”

无病又说道。

“什么老神仙嫩神仙的!

你就不能和你家小娘子一样,呼我一声‘爷爷’?”

雨庐翁行至无病身旁,一把取过了景行壶,嗔怪道。

“爷爷!”

慕容嫣似喜又嗔,已羞得满脸通红…… 徐无病心中感激雨庐翁救命的恩情,自不愿有丝毫的违逆,是以只得呐呐地叫了一声:“爷爷……”

“哎!

……”

雨庐翁长长地应了一声,笑道: “若说老道的年岁,受你们一声‘爷爷’,也是绰绰有余了!

今日,我喜得你们两位乖孙,甚好,甚好啊!”

雨庐翁把玩了景行壶片刻,捻须笑道:“此壶名曰‘景行’,作炼妖化灵之用,可惜年深日久,法力已尘封大半……你是从何而得?

……”

徐无病当下便将那苏州城所遇,又跟雨庐翁说了一遍。

“果然啊!

区区一个土地,手中又能有甚好物?

只可惜好好一个灵器,直落得徒剩‘二星中器’之名,惜哉!”

雨庐翁叹道。

慕容嫣眼睛一亮,说道:“爷爷,您是说我天宝阁所撰的《天宝名录》中,这景行壶位列‘二星中器’?”

雨庐翁道:“然也!

这《天宝名录》于这天下诸般器物,均有详录,虽有阙漏之处,但仍不失为一部宏篇巨典……至于这景行壶么,若得家师施法,自可还它‘四星灵器’之名。

今日以老道之修为,只可勉力做一个‘三星妙器’与你了……”

徐无病于雨庐翁之言,似懂非懂,只得拱手谢道:“多谢……神仙爷爷!”

雨庐翁又望着徐无病,说道: “至于你这身上的这股妖气么,便是那景行壶化妖为灵,又被你吞入体内所致……如今,你体内吸入了那白狼怪百年的灵力,若运转得法,便能助你功力飞升,但若吐纳不当,却能冲破你奇经八脉,轻则残废,重则丢掉性命!”

慕容嫣急道:“爷爷,爷爷!

那你好人做到底,可一定要救救无病哥哥呀!”

“小女娃莫急!

你那情郎……老道自会相救!

不过……”

雨庐翁一边将景行壶放入怀中,一边捻须笑道: “老道寂寞山中,昨日吃了你那几条鳜鱼,至今嘴有余香,接下去这数日,老道需传他一套呼吸吐纳之法,若无佳肴美味相伴,老道恐有心无力也……”

慕容嫣也顾不得羞,急忙应道:“爷爷放心,小女自幼不喜学抢弄棒,但于这烹饪之道,却颇有心得!

这几天,爷爷的肚子,就包给我啦!

不敢说遍列山珍、尽陈海味,但总归让爷爷满意!”

雨庐翁抚须长笑,心情似颇为畅快,他向着徐无病说道: “老道吃了你几条鱼,今朝就传你一套家师所创的修真妙法‘太乙昆仑诀’。

此诀有三,一为修身练气诀;二为养性归元诀;三为修真入道诀。

今日,老道就传你修身诀,你若将此诀习得圆熟,非但能化去妖灵,更能强身益体……”

无病心中感激莫名,忙俯身行礼…… …… 山中日月,恍若飞电,只一晃间,便已过了七日。

这七日里,雨庐翁每日指点徐无病修习内功。

那“太乙修身诀”

虽只一法,但口诀众多,心法繁复,无病自小读书,心性聪敏,饶是如此,仍多有晦涩难解之处。

雨庐翁颇不具耐心,见无病一时不能尽悟口诀之意,便让他只管强记,日后再慢慢领悟…… 那慕容嫣自然也没有闲着,玉山雨庐距离周围集镇尚远,慕容嫣只得日日到那山中去采集些野果、香菜、以及各种蘑菇野蕈之属,好在雨庐翁在草庐旁也植有许多瓜果蔬菜,加之雨庐翁偶尔也会到山中去打些山鸡野兔,或是到溪畔钓些鳜鱼鲈鱼回来,交与慕容嫣。

慕容嫣使出浑身解数,在厨间灶头忙碌不休,总算做出了一道道好菜,哄得雨庐翁吃得叫好不迭…… 那雨庐翁本拟只教无病一路修身诀,但有一日,忽然兴起,便又传了无病一招剑法,名曰“一气混元剑”

,虽只一招,但剑分五势,雨庐翁只拾了一段枯枝,将那五势剑法循环使出,便见剑气潇潇若雨,端的威猛无俦…… …… 七日后的清晨,雨庐翁把徐无病与慕容嫣叫到草堂之中,这时的徐无病,修习神功数日后,非但伤势痊愈,更是健步如飞…… 雨庐翁说道:“花无常开,人难长聚,老道有事需得出趟远门。

这雨庐么……你二人想住便住,想留便留……今后,若是有缘,咱们自会再聚……”

听得雨庐翁就要离开,徐无病与慕容嫣心生伤感,不由得流下泪来…… 雨庐翁从怀中拿出了景行壶,不知他如何施了法,此时的景行壶已经变得通体碧绿,壶身更是光泽清莹,气象一新。

雨庐翁将景行壶交到无病的手中,说道: “老道穷尽所学,也只能还此壶一半的法力……今后,但凡‘精怪’以下,尽可使此壶收之炼之。

不过,汝等切记,上苍有好生之德,山精野怪之属,修行不易,若非紧要,不可妄自杀生!

更何况,妖灵虽为大补之物,但人妖毕竟殊途,壶中所化之灵,亦不可多食……否则,贻害自身也!”

无病忙抱拳应道:“神仙爷爷教诲,无病此生铭记!”

慕容嫣正待上前说话,雨庐翁摆了摆手,便顾自离了草庐,下了土坡,穿过草地,行过水流,越行越远,终至不见…… 远远地,传来雨庐翁苍老豪迈的声音: “以后,我教你功夫的事,切不可向外人提……你我相逢,即是有缘,缘起缘尽,自有天定……”

徐无病与慕容嫣一直目送着雨庐翁远去,看着老人在晨曦中的背影,一如当日,亦是萧索落寞,渐行渐远……无病心中徒生感伤,心道:“老神仙救我性命,教我内功,却不许我呼他为师……此去经年,不知何日能再相会,老神仙大恩,我徐无病此生,该如何报答?

……”

…… 待得雨庐翁远去,慕容嫣忽然问道: “无病哥哥,你说,那日,你是在天宝阁中遇到的大白狼?”

无病便将那日自己被慕容吉诓骗到天宝阁癸院的地窖,又无意中取出景行壶收了白狼怪一事,向慕容嫣说了一遍。

这七日里,慕容嫣自是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缘何逃出慕容府之事,都告知了无病。

是以无病更不敢隐瞒,将自己如何打伤了慕容吉之经过,也一五一十地说与慕容嫣听。

慕容嫣叹道:“我四弟顽劣成性,爹爹与大哥都太过宠溺,我数次劝诫不听,这番让他吃些苦头也好……”

慕容嫣话锋一转,又道:“无病哥哥,你这‘太乙修身诀’尚未习练纯熟,左右无事,索性这几日,我们就隐居山中,你且好好地修炼吧……”

无病心下大悦,当即说好,他心道:“只要有你小嫣相陪,我便在这山中呆上一世,却也是最为快活之事!”

这草庐处于玉山山腹之中,周边为群山阻隔,四围人迹罕至。

无病与慕容嫣二人便在这玉山草庐中隐居了下来…… 白日里,无病或是上山采摘野果,打些野味;或是下水捉鱼,摸取螺丝……慕容嫣则洗衣做饭,烹制佳肴。

二人煮水泡茶,以茶代酒,举杯共饮,不亦快哉!

到了晚间,无病打坐修炼,慕容嫣则在草堂中另搭了一张小床,和衣而眠…… 两人既相敬如宾,又无话不谈……有一日,慕容嫣收拾房间,见无病包裹中有一黑色铁盒,不由奇道: “无病哥哥,这是何物?”

无病一看,忽然想起这铁盒正是那日,太湖捉妖大会之后,在那苏州城外,大船上的老黄相赠之物。

老黄在他与朱无能下船之后,匆匆赶来,交给他一个青布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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