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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君有何羡(2/3)

此刻已是申牌时分,已近下值之时,西市中虽往来行人不断,也已渐渐稀少。

胡依依难得出门一趟,此刻心情甚好,便东走走、西看看,只觉这座京城的确是热闹好玩,许多店铺中的货品,枉她已活了一千二百六十多年,兀自未曾见过。

然则,胡依依看归看,手中银两也是不愁,她却没有半点想要购买的意愿。

她见大街上不时有行人归家,抬头又见日色偏西,心道小无病只消半个时辰便会到家,我可得早些回去准备晚膳了。

于是,胡依依加快脚步,便带着舒恨天、朱无能往自家醴泉坊的方向大步而行,待得她将出西市之时,蓦地见街头上竟仰面躺卧着一个乞丐。

长安城内乞丐虽多,然京兆府衙有明令,东西两市、繁华街口,乞丐一律不得走动,若一经发现,立时抓入衙门问罪。

此刻,这西市的街口是何等繁华的路口,来往商旅络绎不绝,商贩叫卖之声亦充斥于耳,在大街上竟出现这样一个仰面躺卧着的乞丐,还兀自呼呼大睡,这景象怎能不令胡依依啧啧称奇?

“小舒,你看,这里怎么会有一个乞丐?”

胡依依手指着躺卧在地的那人,向舒恨天问道。

舒恨天原本并未留心,他只顾着与朱无能打趣,一会儿摸摸他的肚皮,问他吃饱了没有;一会儿又拍拍他的粗腿,催促他快些走路,此刻见胡依依相问,便循声望去,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邋遢的乞丐,随即道: “老姐姐,去年一整年乾国大旱,多少人饿死了?

没饿死的也只能跑到这长安来讨口饭吃,这里躺着一个乞丐,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咳!

……”

胡依依叹了一口气,道: “我瞧他也怪可怜的,这一身衣服已不知多久没洗,还有他脸上的胡子头发,都快分不清了,小舒,你给他一些银两吧!”

舒恨天摇了摇头,心道,长安城内不知有几千个乞丐呢?

你都施舍得过来么?

不过,他知这位大姐一向心地善良,最见不得那些弱小无助之人受苦,是以便欲从腰间的兜囊内去掏一些碎银出来。

不想,舒恨天掏了半天,却连半两碎银也未能找到。

原来,他一向大手大脚惯了,一旦给出去的银票,他从不让店小二找零。

是以,长安城内几乎所有酒楼的跑堂,均已知这“舒大人”

豪阔之名。

今日他出门照例带了两千两银票,只是,方才得月楼他一场宴请,为显他出手气派,他叫了满满一大桌山珍,又买下了一整坛四十年陈的“汾阳醉”

,竟已将他手中银两花光。

“老姐姐,不巧,我的银两都花在方才得月楼中宴请二哥他们了!”

舒恨天摊摊手,有些难为情道。

“我不是刚刚给了你五张银票么?”

胡依依问道。

舒恨天忙摆手道:“那可不成!

那五张银票可是老九的‘卖身钱’,我要好生藏着的!”

“哎呀!”

胡依依不耐烦道:“银票有什么好藏的?!

那都是些最为污 秽之物!

更何况九妹这个惹祸精,翠云楼的老鸨能将她要进去,我谢她还来不及呢,我要她家的银票作甚?!”

胡依依的意思,是那五张银票都出自青楼,能有一张是清清白白的么?

也不知那翠云楼是通过什么法子每日赚取这大把的银票,她自然是嫌弃它们不太干净,此刻,用它们周济乞丐,那是最合适不过。

只是,舒恨天却不这么想,他觉得,用“卖了毛娇娇”

换来的钱,却随意送给一个乞丐,这似乎不太合情理。

然则,他见胡依依坚持要给,也只得从怀中取出那一叠银票,犹豫了半响,从中抽出了一张百两的银票。

他心道,这一百两银子若省着点用,够这个乞丐吃十年的了…… 忽然,舒恨天身后的朱无能,不知何故,竟一把抢过了舒恨天手中的那一叠银票,大步走到乞丐的身边,将银票塞入乞丐的衣袖中,还向那乞丐连连作揖,神色恭敬地说道:“师傅,嗯……这些银票给你!

你慢慢用啊……”

这一下,非但是舒恨天,连走在最前头的胡依依也不禁心中大为奇怪。

“师傅?

什么师傅?

这……不就是一个乞丐吗?”

胡依依又仔细瞧了那乞丐两眼,只见那人蓬头垢面,满脸都是乱须乱发,已分不出多少年纪,不过见他头发尚是全黑,应是个中年男子。

此刻,那中年乞丐衣袖中虽被朱无能塞入了一批巨额银票,却浑然不觉,兀自睡得正香。

“呆子!

要论你的师傅,我老舒才是,平白无故,你怎地去认一个乞丐为师?”

舒恨天指着朱无能叱道。

“嘿嘿!

老舒才教了我三招,他才是我师傅呐!”

朱无能却憨憨笑道。

“这呆子!

今日不知是发了什么疯?

竟会将一个乞丐认做师傅!”

舒恨天摇了摇头,叹道。

胡依依见天色不早,她着急要回去安排晚膳,是以便招了招手,示意舒恨天不要纠缠,赶紧回府。

三人过了西市,在夕阳的余晖中,向醴泉坊行去。

“呼……呼……”

三人已走出十步之外,却听到一阵如雷鸣般的鼾声传来,胡依依忍不住回头,见打鼾之人恰正是那个仰卧于地、浑然熟睡的中年乞丐,胡依依也不禁哑然而笑。

想不到,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在这长安大街上幕天席地而眠,竟也能,睡得这般香甜!

那乞丐此时犹在睡梦中,他自然不知身上已多了一批五百两的巨银,这一批银子,若省着点用的话,已足够他下半辈子吃穿不愁。

然而,他虽不知身上已平白无故多了五张银票,却依然还是睡得这般香甜,这五百两的银票,又与他的睡眠何干?

有时候,一无所有对于一个人而言,未尝也不是一种解脱。

因为你一无所有,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害怕失去。

恐怕,此时此刻,就算这世上那些拥有万两黄金之人,住在自己高屋大宅之内,也未必能有这位乞丐那般,睡得如此舒适!

…… …… 待胡依依与舒恨天、朱无能三人离去之后,没过多久,长安城西市便走来一小队巡城的禁军。

领头的是一位什长,那什长见长安城西市口竟有一个乞丐堂而皇之地躺在那里,立时大步往前,将手中的枪柄往乞丐的后臀戳了一戳,大声叱道: “大胆流民,竟敢公然躺卧在西市大街口,还不快与我起来!

赶紧起来!”

“嗯……?”

那中年“乞丐”

此时慢慢睁眼,见天光正亮,不禁又揉了两下惺忪睡眼,打了一个哈欠道: “酉时还没到么,干嘛叫醒我?!”

“大胆!

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

赶紧起来,给我走!

……”

看得出,今日这位什长心里还有些可怜眼前这个“乞丐”

,他连声提醒,催促那“乞丐”

赶紧跑路,用意自然是不想将他抓入大牢。

什长身后的八个禁军卫兵,此时也都大步而来,他们见那“中年乞丐”

迟迟未动,正等着什长一声令下,立时将那“乞丐”

五花大绑,押入长安县衙的大牢。

依照惯例,长安城内的流民乞丐,本是京兆府管辖。

光天化日之下,若有乞丐违反禁令,擅自出现在东西两市与繁华街口,那便是京兆府辖下失职。

此时,若由他们禁军将那个“中年乞丐”

抓捕至长安县衙中,那些捕快感谢之余,少不了要请他们一顿酒喝,若碰到客气点的捕头,临走还能送几两银子的辛苦钱。

令这些兵丁大感惊诧的是,自家的这位什长,待看清了那“中年乞丐”

的脸面之后,立时大惊失色,连连向那“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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