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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百年蹉跎(1/2)

徐恪呆在海岛上又不知过了多少光阴。

他只觉春去秋来,好似已过了十多年。

这十多年来,他就这么一个人生活着,除了有一只猴子聊以作伴外,整座海岛上空无一人。

好在,海岛上日照充足,阳光温暖,一年四季雨水丰沛。

徐恪虽居住于这片孤岛,但日常有水可饮,有肉可食,有瓜果可尝,有床可眠,有木屋可遮蔽风雨,这一个人的生活倒也自给自足,陶然自乐。

直到有一天,赤尻马猴又挥舞着一个椰子,甩到了徐恪的近前,示意徐恪跟着自己往前。

徐恪知道,马猴定是又要带着自己去观看某一处的幻境。

他无聊了十余年,此时见有幻景可看,心中自然欣喜,当下便提步往前,紧紧跟着赤尻马猴奔行。

徐恪跟着马猴行出了十余里远,忽见前方出现一片村庄。

只见村中纤陌纵横,茅屋错落,村子正中间有一条小河曲曲折折地穿过,小河上有一座石板拱桥……他不由得挠了挠额头,这景象似曾相识,依稀就在哪里见过。

徐恪蓦然想起,这座村庄不就是他小时候一直居住的余杭县徐家庄么?

时光过去了十余年,儿时的记忆虽然已经遥远,但那一座村庄仍深藏于他的脑海里。

徐恪记得清清楚楚,他家就住在村中央的小桥边,往东数第三间茅屋就是。

徐恪乍见这一处幻境居然是他儿时住过的徐家庄,虽知这不过是幻象而已,但心头也生出了无限地感慨。

睹景思人,他自然是想起了小时候一直陪伴他、照顾他的父母。

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日子虽然过得艰辛,但在徐恪心中,只要每日能见到父母,每天能有一口吃的,便已开心满足。

只可惜,在他十岁那年,一场瘟疫无情地夺去了他父母的性命。

此后,他流落四方,靠乞讨为生,后来,他来到杭州城给分水堂打杂,靠卖苦力给自己挣来几个饭钱,如此才侥幸活了下来…… 然而,这么多年,他心中仍时时思念着自己的父母。

他尤其想念自己的娘亲,记忆中,他娘亲虽然脾气急躁,动辄对他责打,然而平常家里一旦有好吃的食物,娘亲总要给他留着,到了冬天,娘亲宁可自己受冻,也要给他穿的暖和……从小到大,这世间之人却始终是娘亲待他最好。

“阿娘,一转眼,无病在这世间已然度过了二十一个春秋,娘放心吧,无病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不负你们的期望!”

“娘、爹……不知你们如今魂在何方?

若你们还在世上该有多好!

儿好想再一次看到你们,好生侍奉你们,孝敬你们……”

他自父母双亡之后,便背井离乡,流落在外多年,如今猝然见到这一片旧时的幻境,心中不禁感慨万千,眼里竟而也微微地湿润了。

徐恪信步走到桥边,正触景伤情之时,忽见一位身材矮小的青年女子向他走来,他一见之下立时喜极欢呼道: “娘?

……啊娘!”

那位身材矮小、眉短眼细,脸容微胖的女子,正是徐恪的母亲查氏。

“娘……是我!

无病啊!”

徐恪双手挥舞,跳跃着奔到查氏的身前,张开双臂抱向自己的娘亲,却只是抱了一个空。

只见查氏疾步从小桥旁走了下去,来到了河岸边,从小河中抱起了一个大木盆。

木盆中放着一个襁褓,襁褓里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此时,那小孩睡得正香。

“呀!

这是哪里来的小男娃啊?

这模样……啧啧啧!

长得可真俊啊!”

查氏抱起了那个小男孩,喜滋滋地说道。

“咦?

这里还有一根笛子?

还是玉做的笛子呢!

嗯……这玉笛一定是孩子的亲娘留给娃儿的,我可要好好给他留着!”

查氏自言自语了一声,顺手拿起了木桶里的那一杆玉笛,放入自己的怀中。

那一杆玉笛,玉质晶莹、古意盎然,笛身上泛着玄青之色。

徐恪一见之下,立时想起,那一杆笛子不正是他一直贴身藏着的玉笛么?

记得小时 候,他娘亲一再叮嘱过,这杆玉笛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要人不离笛、笛不离人,连他阿爹都不要告诉。

他未曾想,这玉笛的来历竟是如此奇特。

徐恪见了玉笛之后,随即便心中思忖道:“难道说,那木盆里的小男孩就是我么?

如此看来,我却是娘亲捡来的一个孩子?

怪不得我娘亲如此在乎这杆玉笛,连阿爹都不曾知晓我有这一件贴身之物。

原来,这玉笛竟是我亲娘的信物!”

徐恪忽然叹息了一声,他又想起当年灾荒之时,家中早已断粮许久,村中连草叶树皮都已被人啃光。

他贴身的这一杆玉笛,若是当时送到城里的当铺,定能当来一些银子,也好解得燃眉之急,可是当时他娘亲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去动他那根玉笛。

“咳!

阿娘,当年你不惜忍饥挨饿,也要为我留住这杆玉笛,你这又是……何苦呢!”

徐恪又暗自叹道。

见查氏抱着小孩已经走远,徐恪便跟着自己的娘亲回到了他们的茅屋中。

刚走到茅屋近前,他猛地就听到了一阵争吵之声传来。

这声音他只听了一句便已认出,争吵的两人正是他的父母。

此时,他的父亲徐为良正大声责问他的母亲查氏: “咱们两个人都吃不饱,你还要捡来一个别人的孩子干啥?

这孩子,咱们养得活吗?!”

“我不管!

养不活我也要养!

从今往后,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孩子就不会饿着!”

“可这……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呀,你干嘛要多事?”

“我要是不把孩子抱过来,木盆翻身了,孩子掉进水里了怎么办?!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淹死!”

“这孩子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管他了,咱们何必管他的死活呀?”

“孩子的亲生父母不管,我们再不管,那他还有活路吗?

这条河再流过去半里就是一个大水潭,水潭里都是蛇。

孩子要是流到了水潭里,不被淹死也要被那些蛇咬死!

这孩子有什么罪?

凭什么一生下来就得死?!”

“你不去抱孩子,咱们村子里这么多人,总会有人去抱他的!”

“万一没人去抱他呢?”

“村东头的张二哥,他家媳妇不也生不出孩子么?

你把这孩子抱过去,让他去养吧!”

“不行!

张二哥爱喝酒,脾气还不好,他会打孩子的!”

“你……!”

…… 屋子里的两人终于不再争吵,随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徐恪也不禁陷入了回忆和沉思之中。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打小时候起,就对他不太亲近,日常也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原因竟是自己不是他阿爹亲生的孩子。

不过,记忆里,父亲徐为良一向沉默寡言,虽然对他始终不太亲近,但也一直没有责打过他。

徐恪心下不由得暗自叹道:“阿爹,孩儿对不住你!

因为我,竟害得你们夫妻争吵不和……咳!

想必,你这些年心里过得也不快活吧!”

这时,徐恪蓦地见河对岸一道紫色的身影闪过,“原来……是她!”

他立时想起,那一个窈窕的身影恰正是先前所见的紫衫女子。

徐恪忙疾步追赶了上去,只见那紫衫女子好似在河对岸盯住了茅屋看了长时,此刻终于忍不住眼中泪花,低头跑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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