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停滞(1/2)
祁渊又忍不住停下笔,抬头看了贺见一眼。
前边她说的那些,祁渊虽然也不认同,但能理解。
但享受愧疚心是什么鬼?
这玩意儿都能享受的?
那这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天知道她会为了追寻“愧疚”
二字,走到哪一步,干出多出格的事去。
不过祁渊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也算是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奇葩,很快就把这些小心思都给压了下去,继续低头做记录。
贺见此时也暂时停下了讲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并未发现祁渊的动作。
这种时候,只要不开口,她都难以注意到对面人的行为。
又许久,苏平再次出声问道:“还有呢?”
“没有了,就这些。”
贺见摇头说道。
“和纪黄安,一共发生过多少次关系?”
“都记不清了,”
贺见摇头,说道:“反正不多,但也不少,十来二十次左右。”
“都是在宾馆么?”
“偶尔也会在家里,甚至让纪黄安上门,把汪华灌醉,然后我们再做。”
贺见说道:“那是到了后边,都有点儿走火入魔了,就想追求刺激,大概就跟那些玩野战玩车振的人一个心理吧。
怎么说呢,我害怕被汪华发现这事儿,但又想去找这个刺激,甚至还想象过发现了会怎么样,要不要干脆借着这由头离婚,或者……”
说到这儿,她又停了,苏平不得不再次追问。
她别过头去。
半晌,她才终于转回头,直视苏平,麻木的说道: “或者,他接受不了这种打击,一怒之下,和纪黄安爆发激烈冲突甚至到了伤害罪的程度,那他就有理变成了无理,可能我就能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摆脱他。
甚至……要他干了傻事轻生,我可能还有机会借口从不知晓他欠款的事,这一切都是他瞒着我干的,用途也是他自己的个人消费,再请个好点的律师来打官司。
不论哪种可能,我或许都能从债务当中挣脱出来,不用再为这些事苦恼,有了重新享受现有生活的条件——至于单位,这事到时候恐怕没法瞒,但那又怎么样呢?
顶多就是我不知检点,生活作风存在问题,但那又怎么样呢?
顶多影响到以后的晋升罢了?
不至于被开除。
我拿着这笔收入?
还有房有车,早午饭单位包了,摆脱债务危机?
少了个花钱大手大脚的男人掣肘着,顶多就还剩孩子要养?
我相信我一定能过的很潇洒自由,甚至每年还能存下三五万块钱来。
所以……那又怎么样呢?
晋升不晋升的很关键吗?
反正我自己也清楚,我这年纪在街道办能有啥晋升可言哦?
单位一把手也才正科?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是吧?”
听她讲述?
显然?
她已经完全破罐子破摔了,什么都敢讲?
都敢说。
更可怕的是,她先前也什么都敢想,完全失去了敬畏心。
几句话的功夫里头,她就说了三次“那又能怎么样”
,这种心态很大程度上让她有恃无恐,早晚得坏事。
而祁渊也清楚,队伍里头报着这样想法的人不少,许多人去报名、考试,甚至花大价钱去报班,图的就是这个铁饭碗。
不过身为队伍里的一员,祁渊同时还明白,这个饭碗之所以这么铁,必然是经过考量的,甚至可以说是利大于弊的。
毕竟若是将人事任免权下放,部门领导拥有开除人员的权力,那难免有大量的部门成为个别人的一言堂,这个危害可比留些尸位素餐的人在中基层大得多了。
公务员的工作性质,注定了这个团体只能为国家“打工”
,而不能成为依附于少数人的存在。
更何况,图稳定而非想干事的人虽然多,但其中多数心里仍旧有着一丝丝的企盼,有着些许往上走的想法和抱负,有着基本的荣耻心以及相对正确的三观,还是能保证干好手上的事儿。
油混子存在,但比例并不高,何况这样的人虽然很难被开除,却也并非完全无法对付。
来自单位内部的排挤,以及丢到旮旯角落做冷板凳甚至扔到边缘单位去混吃等死,对不少人而言仍旧有着相当的威慑力,能保证他们至少干些该干的分内的事情。
至于真正毫不在乎这些的真正意义上的滚刀肉,虽然也有,但就更少了。
毕竟不讲其他,只看基本工资的话,是真低,低到日常开支都难保证。
所以……甚至就包括眼前的贺见,虽然她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破罐破摔的心理准备,但只要事情尚未败露,她的前途尚未被宣告死刑,她依旧会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苏平摇摇头,他对如贺见这般的想法深恶痛绝,但荀牧不在这段时间他当真成长了不少,没有怼她,只是说道:“再之后呢?
汪华发现你的事了么?”
“没有发现,否则以他的性子肯定接受不了。”
贺见摇头,接着又自嘲的笑道:“但现在……有什么区别?
他人没了,债务也摆脱不掉了,公公也不可能再出钱了,我的前途,也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吧,不想着升职,以后只干好自己分内的事,打卡上下班,只要谁也不能说我不称职,我的待遇也不会降。”
“纪黄安知道保险的事吗?”
“那肯定不知道,我没和他说。”
贺见摇头:“我和他只是各取所需,就算我曾经幻想过这份保险金,也从来没打算和他分账。”
“听你的意思,你还真动过不该动的歪心思?”
“什么叫不该懂的歪心思?”
贺见反问:“杀人吗?
这我完全没想过,我还没那么坏。
但要说他遇害了或者出事故,这种罪恶的念头我曾有,而且不止一次。”
苏平沉默两秒,接着问:“你确定没接到过绑匪的电话?”
“确定没有,”
贺见说道:“如果接到了,我也不知道我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或许是窃喜吧,然后又会因为这份窃喜和内疚,可能也会有些惶恐失落,为他担心,毕竟这么多年夫妻,早已习惯了彼此…… 我无法想象那样的心态,但我知道一定会很复杂,而且……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报警。
报警之后,如果你们能成功把他救出来,那也算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如果他被人撕票了,我也能拿到赔偿金。”
“合着好事都让你占了。”
祁渊心中吐槽。
他对贺见的观感本就极坏极坏,这下更是鄙夷到没边。
苏平眼睛微眯,又打量了贺见两眼。
他倾向于认为贺见并未撒谎,毕竟她基本什么都说了。
但仍有极小概率,她就是利用这种方法,通过自曝与自我谴责的方式,把自己说的十分不堪,让警方产生“她连这些秘密都说了不会再有所隐瞒”
的错觉,从而掩盖真正的罪行。
毕竟就如她所说,承认这些只不过会毁了前程,保险赔偿也还能拿到手。
但要真的被查出犯罪,她可得丢掉工作,还要坐牢,保险金更是休想。
这就叫以退为进了。
但…… 如果她真的参与了犯罪,沈桥康等人不可能不供出她来。
而单纯的吊起尸体这种事儿对她而言也毫无意义,犯不着这么干。
除非她对汪华怨恨无比。
但…… 不管先前那番话是真是假,苏平都能判断出来,贺见对汪华虽有怨,有责怪,但提高不到恨的程度。
何况她对保险赔偿金的事儿心知肚明,也绝对犯不着为了泄愤而冒着丢掉工作,丢掉高额赔偿的风险去干这种犯法的事儿。
那么究竟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