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原始积累(1/2)
小满节气将入芒种之时,气候逐渐升高。
这个时候,冬小麦已经快该收割了。
这个时候,就会有三拨人比较忙。
第一拨人是辛苦种地的农民,毕竟种田最讲究一个时令节气,别管什么粮食,只要是晚了节气,少了一两波雨水的灌溉,可能就会欠收,第二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就可能会饿死人。
第二拨人就是税吏。
他们带着车马,磨刀霍霍,做足了准备,要趁着收税的好机会从乡里那些“刁民”身上多刮些油水出来。
“鼠耗”、“鸟耗”、“火耗”,带明朝官吏们的想象力唯有在此刻达到了极致,搞的后世百姓给老鼠也起了个外号叫耗子。
第三拨人则是贼匪。
世道越不公平,山贼响马们的生活就越滋润。
抢钱抢粮抢女人的口号,对犯过罪的、失去农田的、无依无靠的人来说,比和尚们许诺的死后升入西天极乐净土有吸引力多了。
张麻子就是这么一个悍匪。
他幼时被河南府颇有名气的麻匪“混二郎”郞俊虏到黑耙子山上养大,八岁时就杀过人,十二岁就拉起了一支童子军,十六岁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悍匪了,二十二岁杀了郎俊夺了大当家之位。
如今十余年过去,他已手下人命债无数。
这人和他养父郎俊不同,是个不讲道义的主儿,只要他所到之地,不分贫富贵贱男女老幼绝不留一个活口。
官府见这魔神已经快按不住了,三番两次想要进山剿匪除了他,但每次都觅不到他的踪影。
但张麻子知道,事实上那些只会欺善怕恶的官兵根本就不想动真格剿匪。
如果官兵们真的想把他们山寨拔了,那为什么要大张旗鼓招摇过市,唯恐天下人不知?
弄出那么大动静,一是对上头有个交代,二是对民间百姓还能立个威表明自己干了活了,三是把匪徒惊走了自己也就不用拼命了。
而且回去的路上还能找个理由再讹老百姓一笔,何乐而不为啊?
但是今天,张麻子是真的遇到麻烦了,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拨人,是一身本领还真心想要锄强扶弱、匡扶正义,那就是那帮劳什子江湖侠士。
张麻子手里提着九环刀,坐在山寨正厅大座上,脑子一抽一抽地听传报。
“报!
大当家,山下有三个人正在靠近我们寨子!”
“报!
大当家,那三人中有个小子,在我们寨门下叫嚣,说什么我们山寨已经被他们三个人包围了!”
“报!
大当家,寨门上驻防的兄弟们放箭迎敌,却不知被那里埋伏的弓箭手,一箭一个全射死了!”
“报!
大当家,我们奉命紧锁的寨门,不知道被哪里钻进来的一个毛头小孩儿打开了!”
“报!
三当家前去迎战,没出五个回合就被做掉了!”
“报!
二当家前去迎敌,还没打起来就跪地求饶临阵叛变了!”
“报!
那几人势不可挡,兄弟们死的死逃的逃,挡不住啦!
啊——”
随着一声长长的怪叫,这个传令的匪徒被扎了个透心凉。
他的尸身向着前方倒下,身后赫然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红衣少女。
她手握丈二点钢长枪,容姿娇媚,丽若晨阳,但一双丹凤美目之中却又英气十足。
在她身边另有一个男子,九尺有余的身材,高大威猛,但却面如冠玉,皓目剑眉,宽袖长襟,闲庭信步。
若不是他手上那把红绫长剑,谁人不以为他是哪个世家的读书人公子?
然后在这对俊男美女身后……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年轻男子,粗布麻衣,身形瘦弱,相貌普通,东张西望,猥琐多动。
他身后还拖着山寨二当家,那二当家不知何故已经双眼反白、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只见那普通男子拍了拍高大男子的肩膀,口中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好的,抽完这二当家,内功状态都回复的差不多了吧?
看来我们已经到了最终Boss了,孟大哥,你先上去开怪。
苏琴,你注意侧翼突袭打输出。
周围的弓箭手已经被云英清掉了,你们放心输出,内力消耗大就回来我这边补给。
注意配合,无需恋战,GoGoGo!”
孟溯提起手中长剑,飞身上去就是一剑。
张麻子猛抬手中那把九环大刀挡下这一剑,刀上铁环哗啦啦作响。
另一侧苏琴长枪如游龙出海紧随而至,不给张麻子半分喘息机会。
张麻子大刀舞,刀身抡成一道圆弧,以刚破刚,勉强逼退了这一枪。
但孟溯和苏琴两人一人善技,一人善力。
张麻子若是攻那孟溯,就会被他绵绵剑势缠住,侧身背后大门洞开;攻那苏琴,于她凌冽攻势之中未必能讨到便宜,却会被孟溯的剑法逼得进退维谷。
两厢之下此消彼长,张麻子内息越发不足,抡刀的速度逐渐迟滞。
十个回合过去,孟溯的宝剑和苏琴的长枪已经在张麻子身上留下一利一钝两道伤口。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必须想办法破局!
张麻子突然收回九环大刀,扑向地上使出了自己从不示人的绝招——一个托马斯回旋三百六十度王八翻滚,刀刀砍人脚踝。
孟溯和苏琴从未见过这等怪招,连忙闪身退后两步,却被张麻子抓到一个机会,一招老狗钻洞逃到了两人身后,直冲着王大王去了。
张麻子早看出来了,那个站在远处不敢靠近的小子根本不会武功!
看他步履虚浮,面色惨白,怕是平常人都打不过。
张麻子一把抓住王大王当作人质挡在胸前,横刀架住王大王的脖子,大喝一声:“别过来!”
孟溯和苏琴急忙收回攻势,不敢继续上前。
王大王被张麻子抓住后立刻哭爹叫娘,英雄饶命英雄不要杀我说个不停。
张麻子抓着王大王,面对着山寨大堂中的两人,缓缓踱步退出大堂,来到大堂前院,心中思虑着如何借助手中人质脱身。
就在张麻子退到大堂前院中间的位置时,怀中本来哭爹叫娘几乎尿裤子的王大王突然不叫了,他心中刚刚产生了一丝疑虑,却见瘦小的王大王转过头给了他一个笑容,对他说,“说茄子!”
话音刚落,一只利箭横穿张麻子太阳穴而过,自另一边太阳穴洞出。
在张麻子罪恶的一生结束前的几秒钟,他终于意识到他怀中的人质,是故意装出吓破胆的样子,用拖沓的步子把他引到了弓箭手埋伏的地方。
而他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王大王在喊:“官差,出来洗地啦——”
在这个叫做聚义县的街头,王大王一边走路一边把肉包子分给大家,嘴里也没忘了进行战斗经验教训总结:
“我说,虽然我们把黑耙子山贼窝成功的端掉了,但是我们真的得好好复个盘,检讨一下今天的行动。
你们最后怎么没把那张麻子仇恨拉稳,让他冲着我来了?
我差点交代在这里。”
“没错,的确是愚兄不对,是我被那贼人的怪招一下镇住了,才让贤弟陷入险境。”孟溯带头检讨。
“闷大哥你银很好,就肆有席候不够机灵,”狗东子满嘴肉包子话都说不清楚。
“话说苏琴和云英去哪里了?
先回半山去了?”王大王询问。
“是,她们说有什么事情,就先回去半山居去了。”
“那这几个包子咱给她们带回去,狗东子你别偷吃!”
“哎呦,你别打我手啊!”
说话间,他们三人已经来到了县衙门,径直走了进去。
门口差役认得他们,就进去通报。
不一会,走出来一个形容猥琐,鸡头鼠目的衙役头子,便是这镇上人送外号“糠榨油”的司隶康择。
这老贼脸上堆满了死乞白赖的笑容,把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脸笑得更像一只沙皮狗了。
他开口就是一句,“几位少侠,你们立了大功一件啊!”
“少废话!”狗东子现在有武功高强的兄弟罩着,跟官府的人也敢大声说话了,“我们灭了黑耙子山的山贼,你手下应该也已经告诉你了。
快把通缉令上说的那六百两银子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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