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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武城外的河道上,突然由黄河口驶进来一艘富丽堂皇的画舫,和一艘低舱平板的车马大海船。
这艘华丽画舫不但灵武城的人很少见,就是码头上那些常跑五湖四海的水上人家也很少看到。
画舫宽阔,飞檐雕花,船身深紫,四壁朱红,上顶形似片片绿瓦,髹漆了条条金色花纹,在当头艳阳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益增画舫的富丽豪华。
前有舱门,三壁广窗,全部都垂着精细竹帘,广窗下似乎有四五人隔帘向外眺望。
码头上的人还看不清舱里人的面目,但根据那些人的纤细身影和衣服的颜色,猜想她们可能都是女人。
尤其那些久历江湖的经验人,更可以在她们的目光中,看出她们心中的忧郁和焦急。
跟在画舫后面大海船,除了七八匹高大神骏的健马外,再就是一些船夫等人。
根据常理判断,那些马匹,显然就是前面画舫中人的坐骑。
画舫徐徐前进,就在距离码头还有数十丈处的河边沙滩上停泊下来。
船夫们一阵吆喝,片刻工夫已将船停好,并放下一条没有扶手的精致搭板来。
码头上一些好奇的人,纷纷向画舫那边走去,因为他们猜想这艘华丽的大画舫,必是富绅巨贾的爱姬和家眷,其中少不了漂亮女人。
但是,就在他们嘻嘻向前急奔时,画舫舱厅门的竹帘启处,突然走出来一位白发皤皤,手持铁鸠拐杖的娘子婆。
娘子婆身穿宝蓝上衣,下着百褶黑裙,紧闭着两片薄唇,神色十分阴沉,尤其那一双小眼睛,精光闪射,冷焰逼人,一望而知是个内功极精湛的老妇人。
嘻嘻哈哈,急急前进的一群人一看,不少人心头一震,急忙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们已惊觉到,绝对去不得,去了准被打个鼻青脸肿断胳膊,思忖间,又纷纷转身向回奔驰而去。
就在娘子婆以尖锐冷焰般的目光看向岸上的,厅内已响起了一个充满了关切的清脆声音,问道:“单姑婆,古老头来了没有?”
原来这艘豪华美丽的大画舫上,正是乘坐着由天山急急赶回中原的南宫昊天和上官小婉等人。
刚才发话的,却是一身绿衣的柳倩文,只是不知道古老头为什么没有在画舫上。
只见单姑婆愤愤地将铁杖捣了一下船面,轻声回答道:“这个死人,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直到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接着是一身银缎劲衣的雪冰儿,忧虑地道:“恐怕人家赛华陀架子大,名气高,不容易请得动人家。”
单姑婆小眼一瞪,道:“那死人走的我就跟他说了?
如果赛华陀端架子,你就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扛了来。”
依然是柳倩文的声音,低口匕道:“请人家来看病怎么可以这么个没礼法,他如果心里不高兴,万一投错了药,那可怎么得了?”
请人家来看病,给谁看病?
由南宫昊天到古老头单姑婆,个个武功了得,都是内力充沛的高手,怎么会会生病?
莫非?
莫非是女儿病?
还是上官柳邬雪四女哪—位害了喜?
我们仔细地向内舱广窗半垂的竹帘内看去,发现牙床上的绣被中正躺着一人,而美丽如仙的上官小婉和赵灵儿,正分别坐在牙床的左右两端床椽上。
上官小婉柳眉深锁,赵灵儿目闪泪光,全部都目注着仰面躺在绣被中的年轻人。
没人敢相信,倒在病床上的年轻人,竟会是纵横天下,睥睨群雄,而武功又高不可测的武林后起之秀南宫昊天。
像南宫昊天这种铁铮铮的人居然也病倒了,谁会相信?
但是,事实确是如此,南宫昊天不思茶饭,懒得讲话,甚到无力骑马飞驰,已快半个月了,他们才不得水路东下。
南宫昊天星眸微合,双颊稍瘦,面庞也有些苍白,看他不言不语的样子,似是进入了冥想之境。
上官小婉这时一听外间的柳倩文等人,说古老头还没请大夫来,只得和赵灵儿对了个眼神,双双退了出来。
柳倩文一见一身艳红,俏脸也有些憔悴的上官小婉,忧急地道:“小婉妹妹,古老头到现在还没来,我们是不是派个人到城里找一找?”
一身玫瑰红的赵灵儿却忧虑地道:“古老头在途中会不会出了事情?”
话落,仍站在舱厅竹帘外的单姑婆兴奋地道:“他回来了,还用椅轿抬着一个富态的糟老头子。”
只见一身灰衣,微显驼背的古老头,正跟着一抬轿急急向这边走来。
两个脚夫抬着椅轿上,坐着一个头戴黑缎帽,身穿烟紫袍,嘴上蓄着白胡子的老人。
这老人金芒满面,微胖的身体旁放着一个小药箱,也正捻着他的胡须向画肪这边望来。
由于赛华陀年已七旬,他的椅轿直接抬到舱厅前的船面上。
单姑婆等到赛华陀由椅上下来,笑呵呵地向前谦恭地招呼了一声大夫您好。
赛华陀职性地点点头,呵呵了两声,向舱厅门口前走去。
古老头已急步过去,将竹帘高高举起来清赛华陀进去。
只见上官小婉和了倩文,向着赛华陀欠身肃手道:“大夫清内室坐。”
赛华陀依然呵呵两声,径内舱门前走去。
雪冰儿已急忙过去将布帘被掀开。
赛华陀进入内舱,直接向那走到牙床前,先察看了—下南宫昊天的气色,接着坐在单姑婆为他移过来的圆凳上。
赵灵儿和柳倩文已将南宫昊天的手由绣被中移出来,并垫在一个小枕上。
赛华陀将手指尖端轻轻的放在南宫昊天的脉门上,顿时先皱了下眉头,接着也闭上了眼睛。
上官了四女和古老头单姑婆,全部都屏息站在四周两侧,连个大气也不敢出,惟恐扰乱了赛华陀的思维,把错了脉路。
片刻工夫,赛华陀已收手站起,并看了一下南宫昊天的眼睛和朱唇。
看样子赛华陀很想看一看南宫昊天的舌头,但他根据脉象,似乎已用不着了。
其实,赛华陀和上官小婉等人都知道,就是叫南宫昊天张开嘴巴伸出舌头来他也不会理睬。
赛华陀走出内舱室,经过舱厅,掀帘走出船面来,继续向椅轿前走去。
上官小婉几人一见,顿时慌了,齐声问道:“大夫,到底是什么病?”
赛华陀见问,这才停在椅轿前,极镇定悠闲地回身淡然道:“心病!”
上官柳四女听得虽然神情一呆,却并不感到意外。
但是,单姑婆却有些生气地道:“大夫,你这是什么话……”
话刚出口,上官小婉已低斥道:“单姑婆!”
单姑婆不敢继续再说了。
上官小婉斥过单姑婆后,焦急地问道:“大夫,您是附近方圆数百里的神医,我们早在千里以外就久仰您的大名了,希望您无论如何将他的病治好。”
赛华陀依然极镇定悠闲地道:“他没有病,也用不着服药,他的功力极为深厚,但心中的郁结也极深厚,所谓心病还需要心药医,你们清楚他的病情,你们就能为他医治。”
话落,跨步越过轿杆,一屁股坐在椅轿上。
柳倩文一见,望着单姑婆,吩咐道:“封银子。”
单姑婆早巳封好了带在身上,急忙取出一个红布包来放在赛华陀的椅座旁。
赛华陀依然悠闲地点点头,两个脚夫将轿抬起,直接向那画舫下抬去。
上官小婉等人站在船面上,直到赛华陀的椅轿走上河堤岸,他们才转身走进舱厅内。
先叹了一口气的柳倩文,就在进门旁的临窗长凳上坐下来,黯然低声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他自己在斗气,自己在摧残自己的身子,自己忘了自己。”
上官小婉却望着古老头,吩咐道:“告诉船家,船只回头,仍沿黄河而下……”
柳倩文则关切地问道:“我们先去哪里呢?”
上官小婉毫不迟疑地道:“玉林河县城,紧临黄河,我们先回老家。”
单姑婆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是的,少主人自从和太公太夫人离开避祸,太公不幸罹难,太夫人也因伤重驾返西天,三年来一直在外寻为仇踪奔走,现在船经玉林河,正好回到南宫庄看看。”
上官小婉却正色道:“不,我们这次回去,不只是回去看看,我们一面重建家园,一面将太夫人的灵柩由西北山区中的折煞羽潭附近恭迎到祖茔内……”
柳情文一听折煞羽潭,目光一亮,道:“太公仗以成名的紫鱼麟龙鳞反臂刀不是被屠龙恶魔屠龙王丢进折煞羽潭里了吗?
我们这一次正好把它给捞上来。”
单姑婆却黯然道:“这一次回来,原就打算先把太公的灵柩找到,和太夫人的灵柩一并移灵南宫庄,可是,少主人偏偏病倒了。”
古老头先以暗示的目光看了上官柳四女一眼,以恍然的口吻,道:“老奴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忘了告诉四位姑娘了。”
赵灵儿急忙地问道:“什么事,快说!”
古老头继续认真地道:“老奴离开永宁客栈的第二天,途中突然有人向我招呼道:“那位可是古老当家的。”
如此一说,知道古老头在编故事,但是,上官柳四女也故作惊异地问道:“可思忖间前武夷山庄,东南总分舵上的人?”
古老头道:“不是,是天山霹雳观的炊火道。”
如此一说,上官柳四女和单姑婆全部都假装一惊地惊呼一声道:“霹雳观的炊火道到中原来干啥?”
古老头正色道:“他说他是奉了玄婆婆的命令,前去秦皇岛……”
上官柳四女神色一惊,故意惊喜地道:“那一定是有了梦儿姐姐的下落消息了?”
四女说话间,特意分神偷看了—眼内舱牙床上的南宫昊天。
发现南宫昊天果然睁开了眼睛,很注意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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