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琅嬛谢氏(1/2)
第16章 琅嬛谢氏 夫妻二人沐浴更衣之后,已过了子时。
谢知筠困倦难消,一躺到床榻上便要合上眼。
然而下一刻,她却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男人。
卫戟坐在床榻边,长发披散,慵懒看着她。
谢知筠睨他一眼,卫戟心中觉得好笑,便作势要一起躺下。
果然,等待他的不是让开的床铺,而是娇嗔的斥责。
“回你的厢房去,”
谢知筠哼了一声,“我要睡了。”
卫戟坐在床边深深看她一眼,见她确实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倒是没有再闹她,只起身道:“为夫甚是伤心。”
他一边放轻脚步,一边低声道:“何时才能分夫人一半床榻?”
这话说完,身后却寂静无声,卫戟回过头去看,就见她平躺在床榻上,面容平静,身姿修长,已经熟睡过去。
一阵风抚来,带来细碎的雪花,在一片寂静无声的雪花中,谢知筠看到了熟悉的家门。
清晨寂寥,只鸟鸣清澈,悦耳动听。
牧云见她愁眉不展,从醒来便一言不发,便回身取了梨汤过来,喂她润口。
“嘭”
的一声,惊醒了在门外打盹的牧云。
“这竖子太不懂事了。”
谢知筠骂了一句。
贾嬷嬷坐在她身边,正在给她剥橙子,见她蹙着眉头,便温柔安慰。
她虽胆小怯弱,却分外细心仔细,此刻便柔声安慰:“小姐可是遇到难事?
若是愁绪不解,可同朝雨和嬷嬷谈谈,多说多问,或许会有新想法。”
“那些老东西一个个道貌岸然,便是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好拂了家主的脸面,最后总会给个说法的。”
马车很快就上了路,一路上谢知筠又难免心烦。
“但少爷不同,他聪慧过人,却并无读书识字,讲经文道的心肠,故而一直无法结业,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谢知筠顿了顿,抬眸看向贾嬷嬷:“嬷嬷的意思?”
什么预知,什么未来,什么入梦,皆是她的一场空梦。
“若是一直不结业,难道族老还放着家主嫡出长子一生不婚?”
谢知筠面色骤变,她从忙起身,右腿不小心撞到了石桌上,惹得她“嘶”
了一声。
她对陪在边上的朝雨道:“一会儿让有余给姑爷送个口信,问我何时去永丰仓得宜。”
若是这个法子不行,她想不到还能如何入梦了。
可谢知筠心中却是一片沉寂,既无一夜好眠的舒适,也无新日到来的喜悦,此刻的她忽然意识到,这一夜缠绵之后,她并未入梦。
在牧云的安慰里,谢知筠终于定了心神。
尽人事,知天命,如此便可。
“可……”
谢知筠有些犹豫,“可家中都是要从族学结业之后方能定亲,阿行那般脾气,从不肯好好上学,如何能结业。”
那不是她的幻想,那是她在梦里看到的,真实的未来。
“小姐,家主和少爷日日都要吵,如今小姐离开家,父子两个之间没了人劝解,自是不成。”
“若是落雪,流民可如何是好?”
谢知筠攥紧拳头,如同撒气那般,在床上狠狠捶了一下。
谢知筠凝眉道:“我知道了,你去看好马车,简单行礼都备好,另外你去寻有余,让他给姑爷带个口信。”
谢氏百年氏族,族规森严,即便是家主膝下的嫡出子女,也不能逃过族规,必要在那钉死的框子里生存。
谢知筠看了看礼单,见贾嬷嬷思虑周全,样样皆有,便笑道:“家里事事都要依赖嬷嬷,你平素得空也多跟着学学看看,嬷嬷毕竟年纪大了,不能万事都劳累她老人家。”
贾嬷嬷话锋一转,看着谢知筠的目光满是赞赏。
“你说得对,”
谢知筠握住牧云的手,“这世上没有不解的难题,只要用心,总能解开。”
“小姐,落雪了,不如在见雅亭用早食?”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另一个从娘家带来的小厮谢信便快步上前,面色苍白道:“小姐,方才忠叔命人送信来,道家主又同少爷起了嫌隙,昨日把少爷狠狠打了一顿,已经关在祠堂一日不给米水了。”
谢府。
难道一次不行?
亦或者相隔太近?
这虚幻缥缈的梦境让她摸不到头脑,根本寻不到方法。
牧云轻声细语地问。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谢知筠是在一片鸟儿鸣叫里醒来的。
待谢知筠在见雅亭中用过早食,已是天光大亮,这新春的新雪并不厚重,只淅淅沥沥的,如同春雨一般,落到地上不一会儿就要化开。
牧云道:“嬷嬷说今年年景不好,已经过了正旦,都出了元月,却在此刻落雪,不过小姐放心,这春雪不厚,只薄薄一层,除了天气冷一些,倒是无大碍。”
谢知筠安静听着贾嬷嬷的话,片刻之后,倒是缓了心中的焦急。
“忠叔没得办法,才派人来请小姐。”
谢知筠被她这么一逗,忍不住笑起来。
说罢,她继续道:“牧云留下看家,你去同婆母禀明此事,不必隐瞒,见礼你也一并送去,替我同婆母致歉。”
谢知筠微微松了口气,她重新笑起来,道:“先用早食吧,待用完了早食,便去探望婆母,看她今日如何了。”
“小姐,您可醒了?”
从邺州去琅嬛,要经半日的路程,骑马差不多一个时辰,坐马车则要一个半时辰,谢知筠自知要如何行事,不会扭捏不让人跟随。
卫戟摇了摇头,把屋中的烛火都熄灭,这才退出正房。
谢知行比谢知筠小三四岁,虚岁也有十六了,不过他一贯顽劣,性情乖张,故而谢知筠还把他当成是孩子。
但此刻,当她的目光落到牧云脖颈上的伤痕时,一切的虚妄刹那破碎。
贾嬷嬷想了想,道:“小姐,如今少爷也有十六了吧?”
贾嬷嬷老神在在:“少年人,还不知何为情窦初开,一旦知晓情为何物,立即就能懂事了。”
门楼斑驳,岁月印刻,牌匾古朴,笔锋凌厉。
朝雨点头称是,又道:“嬷嬷已经备好了见礼,一会儿小姐去荣景堂时带上便可。”
几人立即四散开来,谢知筠叫了另一个小丫鬟翠儿,让她跟着自己回正房更衣。
朝雨忙扶了下她:“小姐别急。”
牧云忙进了屋来,她脚步匆匆,瞬间便穿过外间,绕过屏风,一路来到寝房内。
“是啊,哪里还能寻到那么好的小娘子,若是人人都同小姐一般,那天底下就都是和睦家庭了。”
谢知筠有些惊喜:“怎么这时落雪?”
“若是如此,还不如先替少爷相看一二,若是能有聪慧过人的小姐娘子同少爷情投意合,说不得少爷就转了心肠。”
在她的笑声里,马车停在了琅嬛谢氏的大门之前。
这千金小姐,睡着也这般规矩。
谢知筠长长叹了口气。
谢知筠方才是有些泄气的,她甚至有些无助的幻想,觉得之前那两次的梦境都是她的幻觉,其实她从来都未做过那些梦。
她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珍珠串,轻声笑笑:“哪里寻那么好的小娘子。”
牧云便羞涩笑了,她帮谢知筠穿好衣衫,笑容越发清透。
谢知筠定了定心神,便道:“用早食吧。”
因这天气,春日晴雪不能在屋顶街道积成厚厚的雪层,除了会多冷上三五日,倒是对普通民众无大碍。
她迷蒙地睁开双眼,入目只有青纱帐上的紫藤萝纹,她安静躺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府兵是为保护她,不是为监视她。
只有流民,日子才是真难过。
贾嬷嬷笑笑:“族规森严,家中子弟也都很听话,一个个乖得不成,故而至今未有无法结业者。”